接下来的旅程,仿佛是一场在噩梦边缘的反复横跳。
依靠着“伏箭-03”的坐标和“星语之庭”守护者计算的脆弱航路,林枫四人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短暂而惊险的空间跳跃。每一次从亚空间脱离,映入眼帘的景象都大同小异——更多形态各异的文明残骸,更加混乱的法则环境,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伏羲”的损伤确实带来了影响。一次本应规避开的能量风暴,因计算延迟未能完全躲过,狂暴的能量乱流几乎将林枫撑起的护盾撕碎,雷烈和格里芬不得不爆发出全力才勉强抵御住,两人都受了些轻伤。林枫的灵魂创伤也恢复缓慢,脸色始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但希望的坐标如同磁石,吸引着他们不断向前。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跳跃之后,前方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破碎的残骸开始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明显带有“人工建造”痕迹的、巨大而残破的结构。断裂的金属骨架、坍塌的能量传输塔、以及一个个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空荡荡的港口泊位,零零散地漂浮在虚空中。
这里像是一片曾经繁忙、如今却已彻底废弃的星域边缘。
“我们……接近了!”苏小婉看着“伏羲”根据环境特征修正后、越来越精确的坐标指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
林枫深吸一口气,操控着护盾,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由金属碎片构成的“小行星带”。当最后一块巨大的、印着模糊编号的装甲板从旁滑过,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断箭-03 备用港口”,到了。
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并非预想中哪怕残破但至少维持着基本结构的避难所。
眼前的景象,只有彻底的破败与死寂。
港口的主体结构,是一个巨大的、中心被不知名力量贯穿出恐怖窟窿的环形空间站。空间站的外壁上,原本可能布设着防御炮台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扭曲的基座。几条连接着不同功能模块的廊桥从中断裂,断口处飘荡着缆线和不明的碎片。
更远处,一些小型船坞如同被捏瘪的易拉罐,歪歪扭扭地附着在更大的结构上,毫无生机。仅有的几艘还停留在泊位上的舰船,也早已化作锈蚀的残骸,甚至有一艘中型运输舰直接从中间断裂,后半部分不知所踪。
没有灯光,没有能量信号,没有任何生命或机械活动的迹象。
只有冰冷的金属,永恒的黑暗,以及那股熟悉的、属于“归墟星骸”的、万物终结的腐朽气息。
这里,分明就是那片巨大文明坟场的一个组成部分,一个早已死去的、被遗忘的角落。
“这……这就是‘断箭港’?”雷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失望和愤怒,“这他妈就是个垃圾场!我们千辛万苦,就为了来这么个鬼地方?”
格里芬的脸色也异常难看,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残骸的破坏痕迹:“不是自然老化……有非常明显的能量武器攻击和剧烈爆炸的痕迹。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而且,是很久以前了。”
苏小婉的心沉了下去,她的【数据感知】范围内,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
林枫紧抿着嘴唇,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废墟。他手中的火种核心依旧散发着稳定的共鸣,指引的方向,明确指向那个最大的、破损的环形空间站。
“既然来了,总要进去看看。”林枫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确认是否还有线索遗留。守护者提到过‘低能量维持’,或许……还有某个核心单元在运转。”
他操控着护盾,朝着环形空间站那个最大的破口飞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场远古冲突的惨烈。空间站的外壁厚达数十米,却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直接熔穿,边缘处依旧残留着晶化的痕迹。
从破口进入内部,更加黑暗。借助护盾散发的微光和苏小婉凝聚的灵能光球,他们能看到内部是一片更加狼藉的景象。扭曲的管道、烧焦的控制台、冻结的不知名液体、以及一些散落的、早已碳化的疑似有机体残骸……
死寂,压抑。
他们沿着相对完好的主通道,向着空间站的核心区域摸索前进。沿途经过的几个舱室,要么空无一物,要么只剩下破坏后的残迹。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个相对宽敞、似乎是主控中心的地方。这里同样破损严重,大部分屏幕漆黑碎裂,但中央一个半嵌入地面的、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其边缘几个指示灯,竟然还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着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光芒!
“有能量反应!”苏小婉低呼。
林枫立刻上前,拂去控制台上的积尘。接口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标准,但他尝试着将“世界之心”的力量以及一丝“织梦”的意念探入其中。
控制台猛地亮了一下,屏幕闪烁了几下,勉强投射出一片雪花和扭曲的影像。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合成音响起,说的是某种古老的、但“伏羲”可以实时翻译的通用语:
【……警告……三级……入侵……防御系统……失效……】
【……能量……低于5%……生命维持……即将关闭……】
【……执行……最终协议……销毁……非核心数据……启动……休眠……】
【……所有……幸存单位……前往……(一阵刺耳的杂音)……避难……】
【……重复……这不是……演习……】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控制台的光芒彻底熄灭,连那微弱的红色指示灯也熄灭了。仿佛刚才那一段信息,是它沉寂了数百万年后,回光返照般的最后遗言。
主控室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死寂。
血色警报,最终协议,避难指令……
这里,不仅是一个废墟,更是一个灾难现场,一个文明末日的见证者。
林枫缓缓直起身,看着眼前彻底死去的控制台,脸色凝重。
“断箭-03”,确实死了。
但它最后的遗言,却指向了另一个可能存在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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