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头躺在墙壁虚弱地闭眼的张涛也在这时睁开了眼,苦叹了气,出着愁烦的声音,“哎呀,妈,你能别说这个了嘛,我听的,我听的人喉咙有东西想吐出来了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吐出来……”
赤脚医生在这插了句,“你好好输液,不要说那么多话。”
张涛没说了,大安继续说,还气着,“就这个事你要说到死啊?”
六梅叫道,“我就要说,说到你死了我死了,嘴巴张不开了就不说了,为啥我不能说,就是你们骗我。”
大安嗤道,“哎呀,过了二十多年了,小孩都一窝长老高了,说这些有意思嘛……”
她蹦出了鼻涕,哭叫着,“我就要说就要说,有没有意思我都要说,我被你们害惨一辈子还不让我说,你们张家那么霸道啊?”
大安有些气急,面相都凶起来了,指着她,“所以你好多打都是自己找来的,都嫁过来了嘛,就好好过嘛,非要揪着这事不完说说说,你被隔壁家的骂也是活该,见着哪个人都要说这事,我现在听你说还想打你……”
她站起来,胸挺着前,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向前凶叫道,“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啊,你打我打的少啊?年轻时把我打成什么样我都没忘呢,你现在又要打我了?我不怕!”
“你……”
那几个病人忘记病痛似地有劲儿地看着他们。
赤脚医生又拍桌叫道,“不要在我这吵架了,都没法看病了,你们还想不想看病?再吵我就把针给拔了,别输了,你们一家回去慢慢吵。”
他俩都噤了声,不敢再张嘴了。
医生就对病人温声说道,“你还说你哪里不舒服?”
她又重新坐了回去。
张涛全程皱眉,想呕吐的感觉在爸爸妈妈停止吵架那刻立马消失了,这么的迅速,以至于怀疑自己一吐再吐都是因为听他们吵架听来的。
在这上面,张涛真的很讨厌妈妈,在他的印象中,小时候爸爸是有打过妈妈,但后来基本上是没打了,是他们两个互打和吵架,但每次都会听见妈妈说骗那件事,每次都有,真的听的想吐,觉得好多次都是因为妈妈说这个才会引发争吵打架。
尤其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家里过得很惨,妈妈就说的更多了,就算没人听她说没人理,对着灶台板凳都能说,听的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甚至会出现希望妈妈变成哑巴的念头,但这念头一出来又马上痛苦内疚,因为那是自己的妈啊,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呢,可真的心里好难受,难受到在隔壁家骂她泼她水的时候觉得有人能教训下她让她要能不说或者少说点也是好事,但事实并没有,她还是那个样子。
大江对于爸爸妈妈这样的争吵也是从小看到大了,除了在所里那段时间,难受倒还好,好像免疫了,毕竟跟自己有关的嘲笑争吵打斗自己都是从小在听在经历了,显得这个也没那么有什么了。
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因此,像类似刚刚那个病人嘲笑的话他听的实在太多了,他每次都会回击或者打过去,让人闭嘴,有时候是跟别人打架的时候,别人打不过就拿这个攻击他,野种杂种这类都算轻的,他受不了的是别人攻击他用他妈妈是跟野人日本人汉奸跟猪跟狗交配才生的他,他听见就要火冒三丈高怒不可遏,把人打骨折打落牙的都有。
别人有找上门让赔钱的,但反正家里是没什么钱的,又是互打且拿各种这样的难以入耳的话攻击他的,他也有受伤,闹到哪儿都不会赔钱。
于是,村里好多大人不许孩子跟他接近跟他玩,他才不在乎呢,要玩的也有人玩,不理的就不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有那么几次也会吵到这个事,他记得有次晚上爸爸从外面回来,妈妈就生气骂,“又是把钱拿出去找女人睡觉找女人嫖了,岁数大了哪天死在鸡婆身上,我是不会去收去埋的。”
爸爸让她别在他们睡了别吵这个把人吵醒,妈妈不听,还说的声更大吵更凶,爸爸就气的说,“你就会说我去嫖,你没去啊,你嫖一次的钱顶我几十次了,大江是咋个来的,你不清楚?不就是你嫖来的嘛,你还在这说我,你哪来的脸啊?我还没有去嫖个娃出来抱回来让你养呢。”
这些话把妈妈怼的气愤地拿扫把打爸爸,爸爸也争抢着扫把还手打,都没有注意到他就躺在床上根本没有睡着,听着他们的用他的出生相貌来互相攻击谩骂打架,后来他们吵累打累,分开在床上睡了。
后面又是照旧地过,过着过着又吵,吵累了又停,又照旧过,一年过去又一年。
他没有去纠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他觉得爸爸说的应该就是事实,就是个鸡公罢了,他也不想去想妈妈和那个鸡公过去的事,因为那是自己的妈,还有已经过去了,想过去干什么,他才不要成为妈那样的人,对于过去的事揪着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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