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程安妤是被微信消息连环轰炸震醒的。她摸过哥哥昨晚还给她的手机，眯着眼点开发现是「高三（一）班今天也在为985发疯」 的班级群，正在经历信息爆炸。
陈舟行他像个无情的资料投放机器，在群里哐哐哐甩了十几个压缩包和PDF，文件名一个比一个唬人：
《高考语文作文万能素材，背完直接封神！》
《数学最后三天，看完这些公式提10分！》
《理综选择题秒杀技巧，不会做也能蒙对！》
《英语阅读理解，定位词就是你的亲爹！》
王鹏第一个冒泡：「卧槽！班长！你是我的神！这资料名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紧接着发了个【给大佬磕头了.jpg】的表情包。
赵晓峰紧随其后：「班长，这些玩意儿……真的假的？别是考研英语冒充高考英语吧？」（附带一个【怀疑人生.jpg】）
齐悦发了一串【跪了】【哭了】【抱住大腿】的表情包：「班长我爱你！虽然我可能看不完，但存了就等于会了！【知识它不进脑子啊.jpg】」
张伟提出质疑：「班长，你发的《数学秒杀技巧》第三条那个导数放缩，是否考虑了当参数a趋于无穷大时的边界情况？我感觉这里可能存在一个数学漏洞……」
陈舟行大概是被@烦了，终于露面，发了个【微笑】表情然后打字：
「大家适当看看，查漏补缺就好。别太焦虑，把高考当成一次普通的周测。」
「心态放平，正常发挥就行。」
王鹏：「普通的周测？？班长你说得轻巧！周测考砸了顶多被压力姐骂一顿，高考考砸了那是要回去继承我家那个小卖部的啊！【瑟瑟发抖.jpg】」
赵晓峰：「就是！班长你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我现在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群里瞬间变成了大型焦虑宣泄现场，各种【慌得一批】【我没了】【救救孩子】的表情包刷屏夹杂着对未来的憧憬（考上大学就轻松了…）和现实的恐惧（考不上可咋整啊！）
陈舟行大概也没料到是这个效果，又补了一句：「相信大家三年的努力。稳住，我们能赢。」后面跟了个【加油】。
王鹏：「收到！班长！赢了请你吃喜之郎果冻！（如果我有幸考上的话）」
赵晓峰：「赢了咱俩一起请班长啃干脆面！」
齐悦：「赢了我就把《五三》烧了祭天！」
群里在一片看似嘻嘻哈哈、实则互相打气的氛围中暂时恢复了平静，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用插科打诨掩盖着心底那份快要溢出来的紧张。
程安妤看着群里抽象又真实的聊天，笑了笑，放下手机。哥哥程景笑已经坐在小折叠桌对面，摊开了自己的习题册。
“哥哥，我们今天复习什么？”程安妤凑过去。
程景笑头也没抬，从旁边一沓卷子里精准地抽出了几张推到程安妤面前：“你的弱项。函数导数综合，物理电磁场轨迹化学平衡移动判断。”
程安妤看着那几张仿佛凝聚了她所有血泪史的卷子，咽了口唾沫。兄妹俩的复习没有群里那些花里胡哨的秒杀技巧，只有最朴实无华，也最折磨人的——啃硬骨头。
程景笑讲题，风格和群里那几个男生完全不同。他没有沈图南那种恨不得手把手教的急切，没有江亦那种精准却略带炫技的优解，没有陈舟行那种面面俱到的温和，更没有陆延舟那种甩资料让你自己悟的冷漠。
他讲题，像在雕琢一块木头语速平缓，步骤清晰，但极其注重逻辑链条的完整性。他会在一个看似简单的地方停下，问程安妤：“为什么这一步要这样？” 如果程安妤答不上来，他就会带着她一步步往回推，直到找到那个最初被忽略或者理解偏差的知识点。
“这里，你总是忽略定义域。”程景笑用红笔在程安妤的草稿纸上圈了一下“函数问题，先想定义域，像吃饭前先看碗干不干净。”
程安妤：“……” 这个比喻，很哥哥。
讲到物理电磁场带电粒子偏转，程景笑会用手比划着：“把它想象成一颗子弹，进入磁场这个大风区，洛伦兹力就是侧风，改变它的方向，但不改变它的速度……记住，力永远和速度方向垂直。”
他没什么生动的表情，但比喻意外地接地气，让抽象的概念变得稍微好理解了一点。
化学平衡更是程安妤的老大难。程景笑就让她把勒夏特列原理像念经一样多读几遍：“‘减弱这种改变’……记住这五个字，就像有人推你，你就要往后坐一点抵消他的力。”
一上午下来，程安妤感觉脑子被哥哥用这种程氏打磨法反复摩擦，虽然痛苦，但那些模糊的知识点确实清晰了不少。
中午，程景笑热了昨晚打包回来的铁锅焖面。两人就着面，程景笑突然开口：“下午，把你那些重点题拿出来。”
他指的是江亦他们送的那些笔记和密卷里被重点标注的题目。
程安妤愣了一下，点点头。
她知道，哥哥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帮她整合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做最后的冲刺。他不问来源，只看是否有效。
这个下午，狭小的出租屋里异常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兄妹俩偶尔低声讨论题目的声音。窗外是初夏明媚的阳光，而屋内是两个年轻人在为共同的未来，做着力所能及的最后努力。
紧张，充实又带着一种彼此支撑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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