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立刻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绣活,快步走到床边:
“怎么了?是腿疼吗?还是想喝水?”
她的反应快得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岁安摇摇头,指了指窗外:
“今天太阳很好,我们……说说话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说腿,不说钱,也不说以后。”
清欢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顺从地点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双手放在膝上,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岁安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心里微软。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后山那棵野柿子树?”
清欢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慢慢聚焦,点了点头:
“记得。柿子很涩,还没熟你就去偷摘,被马蜂追得满山跑。”
岁安难得地笑了起来,虽然扯动了伤口,有点龇牙咧嘴,但眼神是亮的:
“后来还是你找了草药给我敷上。”
他看着她,继续引导着回忆。
“还有一次,我们偷偷在小溪里摸鱼,你滑了一跤,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回去被苏师父好一顿说。”
提起苏绣娘,清欢的眼神黯了黯,但那段只有他们两人的童年趣事,还是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微微弯了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非要抓那条最大的,我也不会掉水里。”
“那我后来不是把最大那条烤了给你吃了吗?”
岁安笑道,随即做出一个夸张的苦脸。
“虽然烤得半生不熟,还忘了刮鳞。”
清欢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一缕阳光,虽然短暂,却真实而动人。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难吃死了。”
见她笑了,岁安心里松了口气,感觉病房里沉闷的空气都流动了起来。
他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心头一动,忽然说:
“你过来点。”
清欢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凑近了些。
岁安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有些笨拙地伸向她的发鬓。
清欢想躲,却见他手指轻轻一拂,从她鬓角拿下一小片极其细微的、不知何时沾上的彩色丝线絮。
“有东西。”
他解释道,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耳廓温热的皮肤。
清欢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像染上了胭脂。
她慌忙低下头,手指地绞着衣角。
岁安心中那份想要让她开心的念头更强烈了。
他环顾四周,看到床头柜上护士留下的记录病情用的铅笔和空白纸垫。
“别动。”他对清欢说,然后拿起铅笔和纸。
清欢疑惑地看着他,只见岁安将纸垫在膝盖上,右手握着铅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低下头,开始专注地在纸上画着什么。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些生涩,铅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画得很认真,眉头微微蹙起,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修改。
阳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少年人清晰的下颌线。
清欢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好奇又期待。
过了好一会儿,岁安终于停下笔,轻轻吹了吹纸上的橡皮屑,然后将那张纸递到她面前。
纸上画的,正是她刚才坐在窗边刺绣时的侧影。
线条简单,甚至有些粗糙,却异常传神地捕捉到了她低眉顺眼、专注于手中针线的温柔姿态。
连阳光洒在发丝上的光晕都用铅笔的侧锋轻轻渲染了出来。
画中的她,眉头是舒展的,带着一种宁静的美。
“画得不好,”
岁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好久没画了,手生。”
清欢怔怔地看着那张画,又抬头看看岁安,眼圈毫无征兆地红了。
一种被珍视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看到了她的辛苦,她的担忧。
“很好看……”
她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纸,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指尖轻轻拂过画上的线条,一遍又一遍。
“比我好看多了。”
“胡说,”
岁安看着她,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与肯定。
“你最好看。”
这句直白的话让清欢的脸更红了,她将画紧紧贴在胸口,低下头。
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带着甜蜜和羞怯的笑容。
下午护士来换药时,惊讶地发现病房里的气氛似乎不一样了。
那个总是愁眉不展的年轻妻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眼神也比往日明亮了许多。
而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丈夫,虽然依旧伤着,眉宇间的沉郁却似乎散开了些。
晚上,清欢喂岁安喝粥时,动作格外轻柔,眼神里像是含着蜜。
岁安看着她明显好转的情绪,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夜里,清欢依旧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是面向着他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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