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风裹着暖意,吹得家属院老槐树的新绿晃悠悠的。细碎的叶子像小巴掌,把影子投在 “军民便利店” 的玻璃门上,晃出斑驳的光斑。
玻璃门上还贴着春节时的剪纸,边角有点卷,是陈清清剪的 “福” 字,红颜色在新绿影子里,格外显眼。
便利店的木门推开时 “吱呀” 响,陈清清穿着浅灰色的确良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白的手腕,上面沾了点饼干屑。
她正把货架上的钙奶饼干摆整齐,饼干是 “义利” 牌的,包装纸印着奶牛图案,她每盒都摆得间距一样,透着股认真劲儿。
刚摆完最后一盒,门口就传来脚步声。通信连的三个小战士挤进门,军帽上的帽檐还沾着阳光,小李嗓门最亮:“嫂子,要两袋‘熊猫’洗衣粉!”
小王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钱包,是帆布的,上面印着 “八一” 标,里面还露着张家人的照片。小张没说话,只盯着货架上的信纸看。
陈清清笑着应着,弯腰从下层货架抽出洗衣粉 —— 包装袋是白的,印着黑熊猫,她拿了两袋,又踮脚从上层够信纸。
信纸是部队发的那种,浅蓝格子,她数了十本,用草绳绕了两圈捆好,递过去:“一共三块二,记账还是现付?”
“现付!” 小王赶紧掏出三张一元纸币,边角有点皱,是攒了几天的津贴。陈清清接过,找了八毛钱硬币,还多塞了两颗水果糖。
糖是橘子味的,糖纸亮晶晶的,她塞给小李:“训练累了含颗,甜丝丝的,能提提神。” 小李接过,脸有点红,连说 “谢谢嫂子”。
送走小战士,棉帘还没落下,张姐就掀帘进来了。她手里拎着个搪瓷盆,盆沿印着 “先进生产者”,是去年工厂发的。
“清清,给我拿瓶酱油,要‘灯塔’牌的,孩子馋红烧肉了,得用鲜酱油才香。” 张姐的声音软,还揉了揉衣角的褶皱。
陈清清从货架最里面拿出酱油,玻璃瓶沉甸甸的,标签上的灯塔图案很清晰。她帮张姐拧开瓶盖闻了闻:“鲜着呢,炖肉肯定香。”
张姐付了钱,没急着走,靠在柜台边聊:“我家小子刚长牙,昨天啃馒头还沾了满脸渣,跟个小花猫似的。” 说着还笑出了声。
陈清清也跟着笑,正想接话,门口又进来人。是李大爷,手里拄着木拐杖,杖头包着铁皮,是路修源帮他包的,怕磨坏。
“丫头,拿盒‘牡丹’烟。” 李大爷嗓门有点哑,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还不忘问,“修源最近训练忙不忙?上次拉练没受伤吧?”
“不忙,他昨天还说您身子骨硬朗呢。” 陈清清递过烟,又给李大爷倒了杯热水,“您慢喝,暖暖心。”
李大爷喝着水,聊起部队的事:“以前我当兵那会儿,拉练要走几十里,现在条件好,你们年轻人享福喽。”
正聊着,炊事班的老王掀帘进来。他穿着白围裙,围裙上沾了点面粉,是刚揉完馒头的,手里还攥着块抹布。
“清清,要袋味精,食堂的用完了,下午蒸包子得用。” 老王嗓门粗,还拍了拍柜台,“要‘莲花’牌的,鲜!”
陈清清赶紧从货架上拿味精,塑料袋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白色晶体。她帮老王系好袋口:“够不够?不够再拿一袋。”
“够了够了!” 老王付了钱,揣着味精就往外走,还回头喊,“下次来给你带刚蒸的肉包!”
陈清清笑着应下,低头看了看炉上的粥。粥是小米粥,早上温在煤炉上,现在还冒着热气,可她忙得一口没喝。
直到巷口的广播响了,《新闻和报纸摘要》的片头曲飘进来,她才摸了摸肚子,听见 “咕咕” 的叫声,这才想起没吃早饭。
棉帘突然被掀开,带着股阳光味的身影走进来。是路修源,肩上挎着军绿色帆布包,包角有块补丁,是陈清清缝的。
他手里拎着个铝制饭盒,饭盒上 “为人民服务” 的红字有点褪色,边角掉了点漆,是他在部队用了三年的旧饭盒。
“怎么还没吃饭?” 路修源把帆布包放在柜台上,手指碰了碰陈清清的胳膊,“是不是又忘了?”
陈清清揉了揉肚子,有点不好意思:“太忙了,一不留神就忘了,粥还温着呢,就是没顾上喝。”
路修源没多说,打开饭盒。热气 “呼” 地冒出来,裹着饭菜香漫了满店 —— 上层是两块红烧肉,肥瘦相间,还挂着油亮的汁。
红烧肉旁边是一碟炒青菜,是小油菜,叶子上还沾着点水珠,绿油油的。下层是满满一碗米饭,米饭上卧着个煎蛋,边缘有点焦香。
“这煎蛋是炊事班老周帮煎的,知道你爱吃带焦边的。” 路修源把饭盒推到她面前,又从帆布包里拿出竹筷。
竹筷用蓝布包着,是家里常用的那对,筷尾刻着小小的 “清” 字,是路修源用小刀刻的,怕跟部队的筷子混了。
“先吃,我帮你看会儿店。” 路修源说着就走到货架旁,把刚才被顾客翻乱的肥皂盒摆整齐,每个盒子都对齐了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