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月中旬的雪来得突然,夜里还没声息,清晨推开窗,家属院早裹进白茫茫里。红砖楼顶积着厚雪,像盖了层棉絮。
院门口老槐树的枝桠挂着雪,风一吹,雪沫子簌簌落,钻进衣领里,凉得人一哆嗦。陈清清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又绕了一圈。
便利店的门推起来沉,雪积在门沿,她用肩膀顶了顶才打开。冷风 “呼” 地灌进来,吹得货架上的塑料袋哗啦响。
煤炉昨晚灭了,炉膛里只剩点余温。陈清清往炉里添蜂窝煤,火柴划了三根才点着,火苗 “腾” 地窜起,却暖不透整间店。
她搓着手哈气,指关节上的胶布又磨破了。去年冬天,这双手冻得又红又肿,裂口渗血,贴满胶布,算账时铅笔都握不稳。
“清清嫂子,拿包冻梨!” 通信连的小李掀帘进来,头上沾着雪。他看见陈清清的手,皱了眉:“嫂子,你手又冻了?”
陈清清赶紧把手往围裙里藏:“没事,烤烤火就好。” 递过冻梨时,指尖碰着小李的手,他 “呀” 了一声:“这么凉!”
小李走后,陈清清坐在炉边烤手。火苗映着她的手,指关节泛着红,胶布边角卷起来,露出点渗血的裂口。她轻轻按了按,疼得皱眉。
路修源骑车来送早饭时,雪又下大了。自行车筐里放着保温饭盒,上面盖着块厚布,怕饭凉了。他锁好车,掀帘进来。
“怎么不把炉火烧旺点?” 路修源摸了摸炉膛,只热了半边。他往炉里又添了块煤,火苗 “噼啪” 响起来。
陈清清递过毛巾,让他擦脸上的雪:“怕煤用得太快,省着点。” 路修源接过毛巾,瞥见她藏在身后的手,一把拉了过来。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路修源皱紧眉头。胶布磨破的地方,他轻轻碰了碰,陈清清疼得缩了缩手:“别碰,有点疼。”
“怎么不跟我说?” 路修源声音有点急,“手都这样了,还硬撑。” 陈清清低下头:“你训练忙,不想让你分心。”
路修源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军大衣里暖烘烘的,他的掌心裹着她的手,慢慢揉着:“以后不准瞒着我。”
送完早饭,路修源骑车回部队。雪落在车把上,很快积了层白。他看着前方的路,心里满是心疼 —— 去年冬天她手冻裂,夜里疼得睡不着,他记了一整年。
下午训练结束,路修源没回家属院。他把自行车擦干净,往车筐里塞了个布包,径直往镇上骑。雪后路滑,他骑得慢,车胎碾过积雪,发出 “咯吱” 响。
镇上的供销社挂着红灯笼,玻璃门上贴着 “冬季保暖用品上新” 的红纸,雪落在红纸上,红白相映,格外显眼。
推开门,暖融融的空气裹过来,混着肥皂和羊毛的味道。柜台后王阿姨正整理袜子,抬头看见他,笑着招手:“路连长,又来给嫂子买东西?”
“阿姨,有没有暖手的?” 路修源走到柜台前,“我爱人手冬天容易冻,裂得厉害。” 王阿姨放下袜子,从柜台下翻出个布包。
“你看这个。” 王阿姨递过个蓝底碎花布套的物件,“橡胶热水袋,今年新到的厚款,灌满热水能保大半天温。”
路修源接过,捏了捏橡胶胆。厚实得很,捏着不软塌,不像去年见的薄款,用两次就鼓包。布套摸起来软乎乎的,指尖能摸到里面的薄棉。
“布套是我闺女缝的,” 王阿姨笑着说,“里面塞了新疆棉,软和不硌手,还耐脏,沾了灰擦一擦就好。”
他翻过来,布套底部缝着个小口袋,王阿姨解释:“能放个暖宝宝,要是出门,揣怀里更暖。” 路修源点点头,心里更满意了。
“多少钱?” 他问。王阿姨伸出手:“八块五。这可是正经上海产的橡胶,比薄款耐用,好多家属都来买,说比烤煤炉方便。”
八块五,是他近半个月的津贴。他本来想攒钱给陈清清买块新围巾,现在看来,热水袋更要紧。他掏出钱包,一张张数零钱。
零钱皱巴巴的,有两张两块,三张一块,还有七张五毛。他数了两遍,确认够了,递到王阿姨手里。
王阿姨数好钱,把热水袋装进印着 “国营供销社” 的牛皮纸袋,又从抽屉里摸出块细棉布:“这个垫在布套里,灌热水时别烫着嫂子的手。”
路修源连忙道谢,双手拎着纸袋,像捧着宝贝。推开门,冷风裹着雪扑过来,他把纸袋揣进怀里,怕雪打湿了。
骑车往回走时,雪小了点。路修源骑得快,车胎碾过积雪,溅起细碎的雪沫。怀里的热水袋隔着布料,暖得他心口发慌 —— 就想快点给陈清清用上。
路过村口的馒头店,他停下来买了两个红糖馒头。陈清清爱吃甜的,晚上可以当夜宵。馒头还热乎,他用布包好,放进车筐。
回到家属院时,天快黑了。便利店的灯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玻璃,映得雪地上亮堂堂的。陈清清正趴在柜台上算账,头埋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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