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已被放下,但因绳索破坏一半,歪斜不稳。众人拼命冲过摇晃的吊桥。墨榫最后一个踏上对岸,他回头看向追来的敌军,又看了看地上半截断裂的绳索,猛地将手中短刀掷向对面仅剩的承重索!
“崩!”粗索应声而断!沉重吊桥轰然彻底垮塌,砸进护城河,溅起巨大水花,彻底阻断追兵之路。对岸传来伍罗暴怒到极点的吼声,箭矢无力地射过河面。
城外漆黑一片,寒风凛冽。幸存下来的只有嬴无疾、墨童(重伤)、张天落、玄矶子、昙花和断后重伤的墨榫。前来接应的其他墨家子弟,已全部战死。
墨童望着徐州城头冲天的火光和伍罗暴跳如雷的身影,想起惨死的谭三英和众多同伴,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软软倒下。嬴无疾及时扶住了她。
张天落瘫坐在地,望着身后如修罗场的徐州城和身边伤亡惨重的同伴,浑身发抖。昙花扑过来,哭着检查他和墨童的伤势。
墨榫拄着刀单膝跪地,剧烈喘息,望向徐州方向,虎目含泪,低声道:“三英……墨榫……无能……”
玄矶子老道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星空老泪纵横:“劫数啊……大凶之兆……煞星冲日,血光之灾……总算……总算逃出来了……”
寒风吹过旷野,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徐州城的喧嚣渐远,但伍罗(谭贤)那疯狂而痛苦的咆哮、谭三英临死前悲怆的眼神,以及众多逝去的生命,如同这冰冷夜色,重重压在每个幸存者心头。
几人互相搀扶着不知跑了多久,找到一个山洞。外面风雨大作,张天落和嬴无疾抽空拾了些木柴,在洞中架起篝火。
要照顾两个重伤和一个感染风寒的,张天落和嬴无疾忙得手忙脚乱。幸亏老道玄矶子身上带着各种药物,不管好不好用,总算暂时稳住了三人的伤势。
寒夜的风雨被隔绝在小小的洞穴之外,洞内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疲惫而悲伤的面孔。
墨童因失血过多和极度悲恸,已昏睡过去,眉头紧锁。昙花小心地替她擦拭额头的虚汗,小脸上满是忧虑。重伤的墨榫靠在岩壁上,呼吸粗重,玄矶子给他的伤口撒上了自制的金疮药,又喂他服下了据说能吊气的丹丸。老道自己则因为淋雨和惊吓,也有些风寒症状,不时咳嗽几声,但精神头却是最足的。
嬴无疾沉默地擦拭着长剑上的血污,眼神冷峻。张天落添了些柴火,看着洞内伤兵满营的景象,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穿越后的荒诞感涌上心头。
忙乱暂歇,洞穴内一时只剩下火声、风雨声和伤者的呼吸声。
玄矶子捋了捋湿漉漉的胡须,或许是为了打破沉郁的气氛,又开始了他的“布道”:“无量天尊!今日真是险过剃头,若非老道我那些宝贝烟雾弹,稍稍阻滞了追兵,我等怕是难以脱身呐!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庇佑,然则煞星冲日之象未解,前途仍多艰险……”
他絮絮叨叨,从丹药说到符箓,从星象说到命数。
“牛鼻子,省些力气。墨家兼爱,但非愚信。你这药若真如此神异,何不广济世人?藏于深山,秘而不宣,与贵族壅弊知识、独享膏腴何异?”墨榫的声音因失血和疲惫而沙哑但还是执着的对玄矶子回道。
玄矶子手上动作一停,立刻反驳:“嘿!你这黑炭头!好不识好歹!老道我的灵药是天地所钟,缘法所致,岂是人人可得的烂大街货色?道法自然,各有缘法,强求不得!似你墨家,整日里鼓吹什么‘节用’、‘尚贤’,恨不得把公输般的巧械都砸了,让大家一起茹毛饮血,就是平等了?就是兼爱了?迂腐!迂腐至极!”
墨榫猛地抬头,似乎想激烈反驳,但动作牵动伤口,让他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呼吸,眼神锐利如刀:“迂腐?我墨者胼手胝足,摩顶放踵以利天下,虽九死其犹未悔!岂是汝等空谈玄理、炼丹求仙之辈所能诋毁?器械之用,在于利民,而非炫技奢靡!吾辈非反对巧械,而是反对以此牟利、盘剥百姓!汝道家只知独善其身,遁世逍遥,何曾真正心系苍生?”
“哎哟喂!好大一顶帽子!”玄矶子跳脚,指着墨榫,“我道家无为而治,顺天应人,才是长治久安之道!你们墨家到处插手,止战非攻,看似大仁大义,实则搅动风云,引得天下更加纷乱!就说这次徐州,若不是你们非要硬撼伍罗那煞星,谭姑娘、那么多好汉子,会白白送命吗?这难道就是兼爱?!”
“你——!”墨榫猛地站起身,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刚包扎的布条,身体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摇晃。这句话显然戳中了他内心最深沉的痛楚和愧疚。
玄矶子嗤笑一声,摆摆手:“迂腐!理想能当饭吃?能敌得过刀剑弓弩?你看得清眼前之路吗?便妄谈为天下取光明?”他这话本是讥讽墨家理想空泛,却无意中戳中了另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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