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射成功后的兵工厂,连着几天都透着股轻松劲儿。机械车间里没了之前赶工的急促敲打声,老张正带着技工给新到的钢材除锈,牛大力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根木棍在地上画圈,嘴里还念念有词:“上次击发火箭炮那一下,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带劲,要是能再试一次就好了!”
“你小子就别惦记了,”老张敲了敲他的后脑勺,“火箭炮都要量产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见大场面。现在先把手里的活干好,不然林厂长看见,又得让你去刷镗床!”
牛大力吐了吐舌头,刚要反驳,就看见林烽从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攥着个布包,脚步轻快地往实验室方向去。他赶紧捅了捅旁边的小豆子:“哎,你看厂长这模样,是不是有啥好事?平时他去实验室都带着图纸,今天揣个布包,怪怪的。”
小豆子踮着脚看了看,眼睛一亮:“我知道!昨天我听见炊事班张师傅说,厂长让他留了两块红糖糕,说不定是要给苏姐送过去!”
两人正嘀咕着,就见林烽走进实验室,没一会儿,苏婉跟着他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本书,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林烽朝她递了个眼神,声音放得温和:“最近忙着试射和编操作手册,你也没好好歇过,下午没啥事,要不要去河边散散心?听说那边的芦苇都黄了,风一吹挺好看的。”
苏婉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那是她之前没看完的《化学原理》,原本打算下午接着看,可看着林烽眼里的期待,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啊,正好也想透透气。”
两人并肩往河边走,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小尾巴”——牛大力和小豆子偷偷跟了上来,牛大力还不忘揣了两个馒头,美其名曰“万一厂长和苏姐饿了,能垫垫肚子”。
河边的风确实舒服,夕阳把河面染成金红色,芦苇荡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溅起细碎的涟漪。林烽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擦了擦让苏婉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的草地上,从布包里拿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块红糖糕:“炊事班张师傅的手艺,你尝尝,比上次庆功宴上的还甜。”
苏婉接过一块,咬了一小口,甜意顺着舌尖漫开,她忍不住笑了:“确实好吃,比我在燕大的时候,校门口卖的红糖糕还香。”
“你在燕大读书的时候,日子应该挺自在吧?”林烽望着河面,轻声问道。他之前只知道苏婉是燕大高材生,却没怎么听她细说过学校的事。
提到燕大,苏婉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嗯,那时候校园里特别安静,未名湖旁边全是柳树,春天的时候,柳絮飘得满校园都是。我每天早上去实验室,下午去图书馆,有时候晚上会和同学一起去操场散步,聊课题,聊以后想做的事。”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父亲那时候还在北平,每个月都会来看我,给我带些家里做的酱菜,还说等我毕业了,就带我去他的实验室,教我做工程测绘。可没想到,‘七七事变’后,一切都变了。”
林烽听着,心里有些发酸,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婉的肩膀:“你父亲要是知道你现在做的事,肯定会为你骄傲的。你用自己的知识造武器,帮着打鬼子,比任何测绘都有意义。”
苏婉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来兵工厂的时候,我还担心自己做不好,怕辜负大家的期待。可你一直相信我,支持我搞无烟火药,搞战斗部优化,要是没有你,我那些想法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咱们是战友,本来就该互相支持。”林烽笑了笑,说起了自己的过往,“我父亲是沈阳兵工厂的老师傅,小时候我经常跟着他去车间,看他给步枪装配件,听他说‘咱们中国人得有自己的好武器,不然总被人欺负’。那时候我就想,以后也要像他一样,搞军工,造武器。”
他攥了攥拳头:“‘九一八’之后,父亲宁死不给日本人干活,最后……我那时候才十六岁,就想着一定要报仇,一定要造出能打鬼子的武器。后来参加了八路军,来到兵工厂,才算真正找到了方向。”
苏婉静静地听着,心里对林烽多了几分敬佩。她一直知道林烽坚韧,却没想到他背后有这么沉重的过往,也更明白他对军工事业的执着。
两人就这么坐着,聊着过去,聊着现在,聊着兵工厂里的趣事——比如牛大力磨硝酸铵粉磨得满脸白,被大家笑成“白面书生”;比如小豆子偷偷拿实验室的烧杯当饭碗,被苏婉发现后红着脸认错;比如老张焊支架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帽子烧了个洞,还嘴硬说“是帽子自己不结实”。
聊着聊着,苏婉忍不住笑出了声:“咱们兵工厂虽然苦,但是真的很热闹,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
“是啊,一家人。”林烽看着苏婉的笑脸,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柔和得像幅画。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那是他前几天让老张帮忙用红木做的,盒子上刻着简单的花纹,里面放着一枚银戒指,是他托后勤的同志从镇上的银匠铺打的,没有复杂的样式,只在戒指内侧刻了个“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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