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木门被撞开时,苏然正在用酒精清洗手背上的银灰色斑块。那团污渍像活物般收缩,在皮肤表面形成细小的眼睛纹路,与药铺暗格里陶罐底的符号如出一辙。冷风卷着雪沫灌进来,落在他刚拆开的纱布上,瞬间凝结成冰碴。
“我找苏警官。” 门口的男孩裹着件过大的军大衣,领口露出半截银质铃铛碎片,链身的锈迹里嵌着暗红色的结痂,像是干涸的血迹。他的睫毛上结着霜,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鼻尖凝成小水珠,滴落在磨破的解放鞋鞋面上。
叶澜正蹲在墙角给林悦喂热水,听到声音猛地回头,军壶的水洒在地上,在水泥地面上晕开,形状恰好是个眼睛符号。“你是赵婆婆的孙子?” 她认出男孩胸前别着的山茶花徽章,那是守潭人后裔的标记,花瓣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男孩没点头也没摇头。他走到苏然面前,伸出冻得发紫的手,掌心摊着那块铃铛碎片。碎片内侧的花纹在雪光反射下清晰起来 —— 上半部分是半只眼睛,瞳孔处刻着一个极小的 “赵” 字,与林悦画稿里未完成的符号恰好能拼合成完整的圆形。
“爷爷说血月之夜,让我把这个给你。” 男孩的声音带着不属于他年龄的平静,目光落在苏然手背上的斑块上,突然伸手触碰,指尖的温度比冰块还凉,“这是‘天目’的印记,我爷爷身上也有,在心脏的位置。”
苏然的左眼突然剧痛。他抓住男孩的手腕,发现他的小臂内侧有一串细小的疤痕,排列成七颗星的形状,与日军军用水壶上的标记完全一致。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1969 年的守潭人营地,七个男人并排跪在黑龙潭边,每个人的小臂上都刻着相同的星图,赵守义举着银铃,铃铛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爷爷什么时候去世的?” 叶澜的声音发颤,她想起赵婆婆前几天说的话,“小勇的爷爷半年前就走了,说是进山采药摔断了腿,在乱葬岗埋着。” 她突然捂住嘴,男孩带来的铃铛碎片,链身的磨损程度分明是最近才被人频繁摩挲过。
男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解放鞋,鞋跟处沾着新鲜的潭泥,泥里混着与药铺暗格相同的银灰色粉末。“昨天夜里走的。” 他踢了踢脚下的雪块,“他让我把这个放在镇史馆的钟楼里,说那里有第七块碎片。”
苏然的指尖捏紧铃铛碎片,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突然想起林悦画筒里的纸条:“七铃聚,天目开,守潭人血祭潭底。” 七个碎片对应七个守潭人后裔,现在出现的赵、苏、叶三家符号,恰好能拼合成星图的三分之一。
“镇史馆的钟楼根本没开放。” 叶澜的军靴在地面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上个月我去做导游讲解,管理员说顶楼的楼梯在 1994 年就被封死了,说是电路老化怕起火。” 她突然盯着男孩的眼睛,“你怎么知道钟楼里有碎片?”
男孩没回答。他转身走向墙角的林悦,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展开后是半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圈着七个红点,其中一个标注着 “钟楼?王”。地图的边缘画着个眼睛符号,瞳孔里的 “7” 字被人用指甲抠成了深坑。
“爷爷说找到所有碎片,就能救你朋友。” 男孩的手指点在林悦的左眼位置,那里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银灰色的皮肤还在缓慢蔓延,“她的眼睛被‘母体’收走了,需要用铃铛的能量换回来。”
苏然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 “王” 字上。王领导的档案里提到过,他的祖父王道明是 1945 年守潭人的记录员,负责保管银铃的主件。药铺暗格的日军实验记录里,第七号样本的姓氏被红笔改成了 “王”,旁边批注着 “备用容器”。
“你见过王领导吗?” 苏然突然发问,军刀在桌面上划出轻响,“就是那个戴银铃手链的男人,经常去你家看赵婆婆。” 他注意到男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背后,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男孩的肩膀突然绷紧。他后退半步,撞在门框上,军大衣的下摆扬起,露出里面别着的短刀 —— 刀鞘上的花纹与周明家传的银镯子相同,都是日军维持会的徽章图案。“爷爷说不要跟姓王的说话,他们是叛徒的后代。”
叶澜的手按在林悦的脉搏上,突然抬头:“小勇,你爷爷去世前,是不是去过药铺?” 林悦的呼吸变得急促,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药膏,与暗格里陶罐里的物质一模一样,“他是不是给你爷爷用了什么药?”
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攥着铃铛碎片的手指关节泛白,碎片边缘割破皮肤,血珠滴在地图上的 “王” 字上,瞬间被吸收,晕开成暗红色的眼睛形状。“爷爷说那是能活下来的药,涂在身上就不会被‘母体’吃掉。”
苏然的左眼突然看到乱葬岗的景象:赵守义的坟头被人挖开,棺材是空的,里面只躺着件军大衣,胸口的位置绣着银灰色的眼睛符号,与男孩带来的铃铛碎片纹路完全吻合。有人在坟前烧了堆纸,灰烬里混着与周明家相同的鸦pian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