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的最后一道光文在四周消失时，侯阳听见耳边传来丝绸撕裂般的脆响——那是空间被强行折叠又展开的震颤。
原本萦绕在法阵周围的光晕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裹挟着湿冷气息的风，卷着细碎的雾粒扑在脸上，像是有无数冰凉的细针在轻刺皮肤。
他下意识攥紧腰间的剑柄，指腹触到鲛绡剑穗上凝结的水珠，才惊觉周遭的空气早已被水汽浸透。
同行的玄忧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他们面前泛着微弱的冷光，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半米处突然断裂的地面——那是雾之域的边缘，像是天地被人用刀斜斜切开一样。
而一侧是他们刚刚离开的、还残留着法阵余温的石质平台，另一侧则是翻滚着的灰白色浓雾，浓稠得如同从未化开，连脚下延伸的石阶都被雾吞噬了大半，只露出最边缘几级青黑色的石面，上面覆盖着滑腻的青苔，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吱呀”声。
剑天命的手指在空气中虚划，指尖流动的灵力在雾中拖出转瞬即逝的亮线，却连半尺都没能穿透。
“哈哈，这里的雾有吞噬的特性。”他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开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
雾里传来隐约的声响，不是风声，也不是鸟兽的鸣叫，更像是有无数细弱的丝线在暗中摩擦，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黏腻感。
剑天命将一道符纸挥出在身前，符纸随即亮起柔和的红光，试图驱散身前的雾，可红光刚碰到雾的边缘，就像是被海绵吸收般迅速黯淡下去。
“我们好像……站在悬崖边上。”他轻声说，目光越过浓雾向下望去，只能看见更深沉的灰，仿佛雾的下方是无底的深渊，连光线都无法抵达。
侯阳抬手抹去额角的雾水，视线勉强能穿透前方三米的距离。
他看见雾中隐约浮动着一些模糊的轮廓，像是扭曲的树木枝干，又像是矗立的岩石，可等他定睛去看时，那些轮廓又瞬间融入雾中，只剩下翻滚的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苦的气味，像是雨后森林里腐烂的落叶，又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腥气，吸入肺中时，带着淡淡的刺痛感。
“小心那些雾。”剑天命突然开口，手指向侯阳身侧——那里的雾正缓缓涌动，像是有生命般试图爬上侯阳的袖口，接触到布料的瞬间，原本深青色的衣料竟泛起了一层浅白，像是被霜覆盖。
侯阳猛地反应过来，往自己师尊身边靠得更近一点，看着那片浅白在空气中慢慢褪去，只留下袖口处一片冰凉的湿痕。
法阵的余温彻底消失了，石质平台的边缘开始结起细小的冰粒。
雾越来越浓，连身后来时的传送通道都悄悄消失不见，只剩下脚下的石台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漂浮在白色海洋中的孤岛。
正当侯阳四处观望周边时，雾中突然传来细碎的蹄声。
那声音不像是石阶青苔的滑腻响动，而是带着某种韵律的轻踏，像月光落在水面上的声音。
随着脚边狗子的警惕。
侯阳瞬间握紧剑柄，剑天命也打起了万分精神，却见前方三米外的浓雾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拨开，一道银白身影踏着雾粒缓步走出。
那是头通体雪白的鹿，鹿角并非寻常的枝桠形状，而是缠绕着淡蓝色的光纹，每一根分叉末端都悬着颗细碎的光点，落地时便化作转瞬即逝的荧光，在雾中拖出浅浅的光痕。
“是雾天鹿！”剑天命开心的看着前方的身影，眼中的严肃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这头鹿的眼眸是通透的浅蓝，像是盛着融化的冰，它扫过三人时，眼神中没有丝毫敌意，反倒朝着剑天命微微颔首，鹿角上的光纹随之亮了几分，驱散了周遭一米内的浓雾，露出地面上被雾气隐藏的青石板路。
原来他们脚下并非悬崖，只是雾气掩去了路径。
侯阳与玄忧也松了口气。
“雾之域的老伙计呀，帮忙给我们带下去雾隐林的路。”剑天命话音刚落，雾天鹿便转过身，雪白的鬃毛在雾中轻轻飘动，尾尖沾着的雾粒也缓缓落下，它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朝着雾更浓的方向抬了抬鹿角，那些悬在角尖的光点便朝着前方飞去，在雾中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像是为他们铺了条临时的路。
剑天命难为的看了看雾天鹿，并紧紧的跟在它的身后，当年他还未收徒时，好几次在雾之域历练所遇到的危险都是被它所化解。
而自从那次大战之后，他的这位老伙计也受了很重的伤害，最后只能待在雾之域这里养伤。
如今又需要他这位老伙计为他带路，属实有点难为。
看着师尊越走越远，侯阳与抱起狗子的玄忧也赶忙快步跟上????︿????。
跟上时才发现，雾天鹿走过的地方，浓雾都会自动向两侧退开半尺，露出潮湿却干净的路面，连空气中清苦的气味都淡了些。
侯阳忍不住伸手想去碰它的鬃毛，指尖刚靠近，雾天鹿便轻轻偏过头，鹿角上的光纹闪了闪，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温和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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