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金钩赌坊”的空气永远混杂着汗臭、劣质烟草和铜钱锈蚀的酸腐气味,油腻的灯笼在低矮的房梁下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将一张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骰子在粗陶碗里疯狂旋转的哗啦声、赌徒们押注时的嘶吼与赢钱后忘形的狂笑、输光家底者绝望的哀鸣,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喧嚣。林阳缩在最角落一张掉漆的方桌旁,后背紧贴着沁凉潮湿的砖墙,指间一枚磨损严重的铜币灵巧地翻滚跳跃。他刻意佝偻着肩膀,眼皮半耷拉着,一副被赌瘾熬得精神萎靡的废柴模样,面前散乱堆着几枚可怜兮兮的银币——那是他刚才“输”给同桌几个混混的。疤脸刘,一个脸上横亘着蜈蚣般刀疤、左耳缺了半边的壮汉,正咧着满口黄牙,得意地将最后两枚银币从林阳面前划拉到自己那堆明显厚实得多的钱堆里,嘴里喷着浓重的酒气:“林少爷,今儿手气可背到家了!要不…咱再玩两把大的?说不定就翻本了呢?”他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算计的光,显然把这“人傻钱多”的废物少爷当成了送上门待宰的肥羊。同桌另外两个混混也嘿嘿笑着附和,目光贪婪地扫视着林阳腰间那个略显干瘪的钱袋。
林阳脸上适时地露出肉痛又强撑的表情,嘴里嘟囔着“手气背”“晦气”,慢吞吞地解开钱袋,抖了抖,倒出仅剩的几枚银币,一脸苦相:“翻本?翻个屁!老子这个月例钱都折这儿了!疤脸刘,你他娘的是不是出老千?”他故意拔高声音,带着点色厉内荏的恼羞成怒。疤脸刘被戳到痛处般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里的骰子跳了跳,凶相毕露:“放你娘的屁!林阳,输不起就别玩!滚回家找你那快咽气的老头子哭去!”周围的喧嚣似乎静了一瞬,几道目光投了过来。林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指着疤脸刘的鼻子,声音却明显弱了下去,带着点外强中干的颤抖:“你…你敢咒我爷爷?疤脸刘,你…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等老子……”他似乎“气”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抓起空瘪的钱袋,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踉跄,一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疤脸刘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得意地掂量着新赢来的银币,对同桌混混炫耀:“看见没?林家这废物,也就剩嘴硬了!”他灌了一大口劣酒,沉浸在赢钱的快感中。林阳挤出赌坊污浊的大门,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输光家底又心有不甘的赌徒,在赌坊斜对面一条堆满泔水桶、散发着恶臭的狭窄死胡同阴影里蹲了下来。他蜷缩在几块破木板后面,从怀里摸出一颗灰扑扑、散发着苦涩气息的丹药——正是他自制的“伪装丹”。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那熟悉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极致苦涩瞬间在口腔炸开,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穿刺着味蕾,顺着喉咙一路灼烧下去,胃部剧烈痉挛翻腾。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感受着那股霸道的力量迅速蔓延全身,改变着声带的震动频率和喉部肌肉的细微形态,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都带上了几分陌生的、混浊的市井味道。几个呼吸间,他再开口,发出的已是沙哑、低沉、带着浓重鼻音的中年男声,与平日林阳那略显轻佻的少年嗓音判若两人:“呸!真他娘的苦……”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伪装丹的副作用,随即屏息凝神,将玄士境初步凝聚的魂力悄然外放,如同无形的蛛丝,小心翼翼地绕过赌坊门口几个醉醺醺的闲汉,精准地“粘”上了赌坊内正吆五喝六的疤脸刘。魂力“灵犀感知”的特性,让他能模糊地捕捉到疤脸刘那边骰子落碗的清脆碰撞、赢钱时的粗重呼吸,以及他正唾沫横飞地向同伴吹嘘自己“赌术高明”的得意话语。
时机到了。林阳眼神一凝,魂力微微震荡,将一道压缩到极致、带着特定情绪(不甘、嫉妒、神秘)的精神意念,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精准地“投送”到疤脸刘的耳边,模拟成刚从他身边经过的某个赌徒的窃窃私语:“……李家那帮孙子,最近在黑风峡那边鬼鬼祟祟的,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埋什么好东西……昨儿个老子去那边逮兔子,远远瞅见他们抬着几个大箱子,沉得要死,埋在乱石堆后面了……还听见有人嘀咕什么‘寒铁’‘城主府’……娘的,肯定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可惜老子势单力薄,不敢上去……”这声音如同幻觉般在疤脸刘耳边一闪而逝,混杂在赌坊的嘈杂背景音里,模糊不清,却又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真实感。疤脸刘正摇骰子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狐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都是熟悉的赌徒面孔,没人看他,也没人像刚说过话的样子。“埋东西?寒铁?城主府?”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在他的心头。最近青阳城最大的风波不就是城主府失窃的那批珍贵寒铁矿吗?悬赏的告示贴得满城都是!疤脸刘浑浊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贪婪的精光,心脏怦怦狂跳。李家?黑风峡?埋藏点?发财的机会!他哪里还有心思赌钱,草草结束手头这把,借口尿急,抓起一把赢来的银币就急匆匆挤出赌坊,一头扎进了旁边更混乱的巷子,显然是想找几个“信得过”的同伙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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