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澈一时语塞,没料到琴姬竟是坊主。
不过他素来脸厚,当即含笑拱手: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只是姑娘琴音哀切,似有锥心之痛,不知可否告知缘由?
琴姬轻摇螓首:人生在世,难免执念。
妾身有个夙愿未了,只怕至死难解......
苏澈与望舒交换眼色,温声道:若姑娘不弃,我二人愿闻其详。
或许能略尽绵力。”
琴姬踌躇片刻,幽幽道:妾身自幼痴迷音律,更仰慕江湖侠士。
及笄后便仗剑天涯,惩恶扬善,倒也快意。”
虽早知此事,苏澈与望舒仍静默聆听。
后来在陈州......琴姬眸中泛起柔情,因一曲知音,结识了秦家公子。
他虽文弱,却是世间至善之人。
不久便迎我过门......她的声音渐渐柔软,他待我极好,共研曲谱,教我诗书......那真是......
话音忽滞,她黯然道:可惜无论怎样学着做大家闺秀,终讨不得公婆欢心......
苏澈暗自摇头。
琴姬本性豪爽,偏要为迎合夫家强改性情。
殊不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般勉强自己,岂能如愿?
众女性格各异,苏澈从不强求她们改变本性,也不愿她们为自己改变分毫。
琴姬未察觉苏澈的神情变化,仍沉浸在往事中:相公素来孝顺,当年为娶我已违逆公婆心意。
公婆不喜我,令他左右为难。”
即便有相公相伴,日子愈发难熬,我便萌生重出江湖之念。
直至某日又惹恼婆婆,连相公也责备于我,我一气之下留书出走。”
苏澈神色微妙。
虽知前因后果,亲耳听琴姬诉说更添感悟。
在他看来,琴姬出走表面是因婆媳矛盾与丈夫责备,实则是压抑本性太久后的必然爆发。
尽管琴姬与秦逸真心相爱,苏澈却认为这段姻缘本不该存在,注定以悲剧收场。
奈何缘分弄人,终究让他们相遇相恋。
......
这些仅是苏澈的揣测,他虽自觉判断无误,却未说破,只与望舒静听琴姬追忆。
琴姬继续道:习剑之人皆向往剑仙之道,我亦如此。
离家后遍访名山,寻仙问道。”
苏澈温声问:可曾觅得仙缘?
琴姬摇头:虽未得仙缘,剑术却有所精进。
人心总是不足,剑术有成后,反倒愈发思念相公。
他素来体弱,令我忧心不已,便寻了诸多借口回到陈州。”
岂料天意弄人,归来方知他已离世数月。”琴姬神色平静,仿佛心已随亡夫而去。
苏澈劝慰道:逝者已矣,请节哀。”
听闻我走后,相公病情加重。
婆婆为他冲喜娶亲,奈何新人过门不久,他还是走了。”琴姬轻声道,我曾设想过千百种重逢场景,宁愿他责骂怨恨,也不愿如此阴阳两隔。”
见琴姬这般模样,苏澈欲言又止。
心死之人,如何劝得回生机?他暗自叹息,悄然望向身旁的望舒。
望舒会意,却也束手无策。
望舒很快明白过来,苏澈并非要她劝说琴姬,而是想帮助这位初识的女子。
只是由苏澈开口确实不太合适。
望舒柔声问道:姑娘为何独自在此?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妨说与我们听听,或许能帮上忙。”
琴姬看了看二人,轻叹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连秦家将亡夫葬在何处都不知道,只想去千佛塔给他的牌位上炷香,求他原谅我当年的任性。”
她苦笑着摇头:陈州千佛塔供奉着佛门圣物,塔顶常有圣光普照。
不仅本地人,许多富户都不远千里将亲人牌位送来,祈求佛祖庇佑。
秦家也曾捐资修塔,与方丈交情匪浅。
想必是他们打过招呼,那些僧人根本不让我进塔。”
夜里我试过偷偷进去,可那里有武僧把守......说来也是造化弄人。
当年听闻噩耗,我悲痛欲绝,想起亡夫生前不喜我习武,便立誓永不动武。
哪知后来会有这么多阻碍。”
我在陈州买下一处宅院,改作乐坊,日日在此弹琴,就是想找个心地善良又身怀武艺之人相助。”琴姬望向二人,二位气度不凡,但终究不会武功。
若因我连累你们受伤,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今日能听我倾诉,琴姬已感激不尽。”
她自幼习武,自信感知敏锐。
虽觉苏澈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却未从二人身上察觉到内力波动。
见他们不过二十出头,只当是寻常的富贵人家。
望舒腰间佩剑虽显眼,但那华美的剑鞘让人以为只是装饰。
世家子弟多爱佩剑彰显身份,女子佩剑虽少见,倒也不算稀奇。
......
苏澈与望舒相视苦笑。
穿越数百年,许多细节早已模糊。
他们原以为是武僧太强,没想到竟是琴姬自缚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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