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好起来的。”玉砚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红姐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喝肉汤了。”
士兵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多亏...小师父...”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透过帐布照在玉砚身上。他雪白的僧袍已经变得发黄,袖口还沾着药渍,但整个人却像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伤员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看着他细心照料每一个人的样子。
“小师父,”一个年轻士兵突然说,“等仗打完了,你来我们村住吧。我娘做的蜜糕可好吃了!”
“来我们那!我们村有温泉!”
“去我家!我妹妹绣花可漂亮了,让她给你做新衣裳!”
七嘴八舌的邀请让玉砚手足无措,耳尖红得像要滴血。红姐大笑着解围:“行了行了!小师父是要回寺庙的,谁跟你们这些糙汉子混!”
这些调侃他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他的脚一阵阵的发疼。
玉砚坐在药炉旁的小凳上,双足微微悬空,不敢完全踩实地面。
脚底的伤口经过一整天的奔波,早已从隐隐作痛变成了尖锐的刺痛。
每次重心稍一偏移,粗糙的草鞋边缘就会磨蹭到伤处,激得他指尖不自觉地蜷缩。
药炉的热气熏蒸下,他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右脚底一阵阵抽痛,像是有人拿着细针在皮肉里翻搅。他悄悄将左脚叠在右腿上,借着这个姿势稍作缓解,可不过片刻,右腿就开始发麻。
“小师父,这药还要熬多久?”一个伤员探头问道。
玉砚连忙放下腿,装作若无其事地搅动药汤:“再、再等一刻钟就好...”话音未落,他起身取药材时不小心踩到颗小石子,顿时疼得眼前发黑,扶着药架才没跌倒。
脚底的绷带想必已经渗血了,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黏在袜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最糟的是脚踝处磨破的水泡,被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灼痛。
他咬着唇继续熬药,手指因忍痛而微微发抖,连药勺碰在陶罐上的声响都比平日重了几分。
突然。
医疗营内的嘈杂声突然安静了一瞬。
玉砚正低头研磨药粉,听见有人小声说了句“将军来了”,还没等他抬头,帐帘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洛宫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甲上的血迹已经洗净,但那些刀剑留下的划痕在夕照下依然清晰可见。
“将军!”伤员们纷纷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洛宫奕抬手示意他们躺好:“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在营帐内扫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那个白色的身影上,“新到的药材放在外面了,红姐去清点。”
玉砚手里的药杵“当啷”一声掉在臼里。他慌忙站起身,想到自己竟忘了去给将军换药,内疚感顿时涌上心头。
将军正和伤员们说着庆功宴的事,声音比平日温和些许。
玉砚犹豫片刻,还是拎起药箱,一瘸一拐地穿过营帐。
每走一步,脚底的伤口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强忍着没露出异样。
“将军……”他轻轻拽住洛宫奕的披风一角,声音细如蚊蚋,“我今日忘了给您换药...您现在有空吗?”
洛宫奕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夹杂着铁锈和松木的气息。
他低头看着这个小和尚,白皙的脸颊被药炉熏得泛红,额前碎发还沾着些药粉,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做错事的小动物。
“嗯。”将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转身就往帐外走。
玉砚连忙跟上,脚底的疼痛让他走得很慢。
奇怪的是,将军的步伐也比平日缓了许多,玄色披风在身后微微摆动,始终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
路过一处水洼时,将军甚至停下来等了他片刻。
“将、将军...”玉砚小跑两步想追上去,却不小心踩到颗石子,疼得倒抽冷气。
洛宫奕回头看他,眉头微蹙:“脚没上药?”
“没、没事!”玉砚慌忙摇头,“就是...有点麻。”
将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没再追问,但接下来的路走得更慢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偶尔重叠。
主帅大帐前,守卫刚要行礼就被将军挥手屏退。洛宫奕掀开帐帘,侧身让玉砚先进去。
帐内比医疗营凉爽许多,案几上整齐堆着军报,角落的矮榻上铺着崭新的兽皮。
“坐。”将军指了指案几旁的软垫。
玉砚刚要坐下,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摇头:“先、先换药。”他打开药箱,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绷带,却发现将军仍站在原地不动。
往常换药时,将军都会自己解开衣甲,可从上次开始,将军就等着他来帮他宽衣解带了。
玉砚等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耳尖顿时烧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将军面前:“冒、冒犯了...”
手指碰到冰凉的铠甲,玉砚不自觉地颤了颤。他垂着眼不敢抬头,专心解着胸甲系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