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点扭曲的光影消散，最后一声镜碎的余音在空旷的石室中沉寂下去，众人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久久无法回神。眼前的一切变得如此“正常”，正常得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那条被白璃以无上法力开辟出的通道，清晰地、毫无花哨地呈现在那里。宽约三丈，地面是粗糙打磨过的青石板，虽然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却平整坚实。通道两侧，原本那些光怪陆离、角度刁钻的铜镜，此刻都变成了黯淡无光、沉默矗立的青铜板，如同两排失去生命的卫兵。头顶是天然形成的岩石穹顶，不再有无限反射的诡异光影，只有黑暗和寂静。远处，那扇巨大的石门轮廓清晰可见，门扉紧闭，散发着古老而沉重的气息。
这种从极度的混乱、诡异、濒临崩溃，骤然切换到极度的清晰、平静、豁然开朗的感觉，让所有人的大脑几乎处理不过来。强烈的反差使得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各种劫后余生的生理反应。
“咳……咳咳……”刘胖子第一个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胖脸上满是冷汗和灰尘混合的污迹，“俺的亲娘姥爷……刚、刚才那是……胖爷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才确认眼前不是幻觉。
林夏和李教授也几乎虚脱，靠着墙壁滑坐下去，脸色苍白，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总算从那种疯狂的状态中逐渐剥离出来。陈默茫然地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的手，似乎还没完全搞清状况。振宇虽然还保持着站姿，但紧握军刀的手微微颤抖，显示他内心的波澜并未平息。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确认没有即时危险，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孙阳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精神的疲惫，第一时间冲到昏迷的韩亮身边。张磊正在照看他，韩亮依旧没有苏醒，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孙阳仔细检查了韩亮的脉搏和体温，确认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抬头望向通道尽头那扇石门，心中百感交集。活下来了，又一次从鬼门关爬了回来，但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而前路，正如白璃所说，恐怕更加难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静静立于通道入口处的白璃。此刻的她，在相对正常的光线下，更显得超凡脱俗，与这墓穴格格不入。月光般的衣裙，银白的眸子，淡漠的神情，以及刚才那施展出的、近乎神迹的力量……她究竟是谁？守陵氏？守护这座陵墓的人？那她为什么要救他们？是为了亲手将他们引向更可怕的陷阱，还是别有深意？
白璃并没有催促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他们自己做出决定。她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孙阳，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怀中那枚已经恢复平静、但曾与她产生感应的七星青铜盒，眼神深邃难明。
“阳……阳仔，”刘胖子喘匀了气，凑到孙阳身边，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地问，“那……那位仙女……不，守陵人姐姐，她说的话能信不？前面……真是什么‘器殿’？听着就邪乎啊！”
孙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白璃的实力深不可测，若想害他们，刚才在镜阵中根本无需出手，他们必死无疑。她既然出手相救，至少暂时没有恶意。而且，她提到了“器殿”和工匠埋骨之所，这与他所知的先秦陵墓规制，特别是秦始皇陵的传闻，隐隐吻合。史载秦始皇陵内有大量工匠殉葬，而陵墓的机关核心，也必然有专门的区域设置。
“大概率是真的。”孙阳沉声道，目光坚定地看向通道尽头，“我们没有退路。水银河那边不可能再回去，唯一的生路就是向前。既然她指明了方向，无论如何，我们只能走下去。”
他站起身，环顾疲惫不堪的队友：“休息五分钟，检查装备，补充水分。然后……我们出发。”
真实的路径已经展现，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希望，他们都必须踏上这条用巨大代价换来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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