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楚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他熔金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姬昌,闪烁着不甘与怨毒的光芒,厉声打断傅母的宣判:
“且慢——!” 声音尖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姬昌贤弟!你这一番高论,固然动听!然,空谈‘水文’,岂非纸上谈兵?一句‘深谙水文’、‘因地制宜’,便能解有莘燃眉之急?便能堵住那滔天洪水?便能救西北饥民于倒悬?此等空话,如何能取信于人?!如何能称得上‘可行’之策?!” 他试图抓住姬昌言论中“虚”的部分,做最后的反扑,挽回颓势。
水榭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姬昌身上。姜桓楚的质疑,虽然带着气急败坏的成分,却也点中了要害——再好的理论,若不能落地,终究是空谈。
姬昌面对这近乎歇斯底里的质疑,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他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迎向姜桓楚那充满攻击性的视线,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仿佛包容对方失态的浅笑:
“桓楚兄所言,不无道理。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他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声音沉稳而清晰,如同磐石落地:“然,昌既敢在殿下与诸位面前陈此策,岂敢徒托空言?不瞒诸位,昌自入有莘,闻听殿下忧心民瘼,便已密遣我西岐最精于水文勘察、河工营造的得力干将数人,持我西岐秘传之法器图谱,星夜兼程,奔赴有莘东南水患频发之区与西北旱魃肆虐之地!”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姬昌的目光扫过震惊的众人,最后落回姜桓楚那张写满难以置信的脸上,继续道:“彼等此刻,应已深入实地,详勘山川地貌,观测水流缓急,记录雨量旱情,分析地质水文之变化规律。不日,一份详尽的《有莘西南、西北水文灾异图说》,连同因地制宜的疏导、蓄引、抗旱之初步方略,便将呈于殿下案前!此非空谈,实乃未雨绸缪,先行一步!”
“天哪!”
“西岐世子竟……竟早已暗中行动了?!”
“这……这才是真正的未雨绸缪,急人所急啊!”
“不仅言之有物,更已付诸行动!此等务实之心,令人叹服!”
短暂的死寂后,水榭内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热烈的惊叹与赞誉!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有莘贵胄们,此刻看向姬昌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折服!他们终于明白,这位西岐世子的仁德,绝非停留在口头上,而是融入了骨髓,化为了无声的行动!他不仅看到了问题,更在所有人夸夸其谈之前,就已经默默地为解决问题铺下了基石!
“啧啧啧!西岐世子不仅智谋深远,更兼慷慨大气!”
“对公主殿下,更是痴心一片,用心良苦啊!此等深情厚意,比那金山银山更重千钧!”
“是啊!急殿下之所急,忧殿下之所忧,思虑在前,行动在先!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风!”赞誉之声如同潮水般涌向姬昌,将他推向了更高的声望巅峰。
然而,纱幔之后,太姒的心绪却经历了微妙的起伏。初闻姬昌早已派人行动,她心中瞬间涌起巨大的惊喜和希望!但紧接着,听到那些贵胄们将此举解读为“对公主痴心一片”、“深情厚意”,再联想到姜桓楚之前的“为爱倾家”论调,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和疑虑悄然爬上心头。
难道……他也和那些人一样?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讨好她,为了赢得她的青睐,而非真心为了有莘的万千民众?这份认知,让她刚刚燃起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声音透过纱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和疏离:“西伯侯世子深谋远虑,未雨绸缪,解我有莘于倒悬,此乃大善!然,此等善举,耗费心力资财,不知……我邦当以何为报?” 她刻意强调了“报”字,目光仿佛穿透纱幔,紧紧锁定了姬昌。
水榭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姬昌的回答。姜桓楚更是竖起了耳朵,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的期待,等着看姬昌如何暴露“真实目的”。
姬昌闻言,微微抬首,望向那朦胧的纱幔,目光清澈而坦荡,没有丝毫闪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水榭中:
“君子立世,当以生民为念。见黎庶困苦,社稷危难,援手相助,乃分内之事,何言‘报’字?” 他的话语质朴无华,却重逾千钧。
太姒的心猛地一跳!那股熟悉的、源自童年记忆深处的震撼感再次席卷而来!但她仍不放心,追问道:“世子此言……当真别无所求?”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姬昌迎着那无形的、带着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拱手,声音更加坚定,如同宣誓:“昌之所求,唯求生民之乐!万民安泰! 除此,别无所求!”
“唯求生民之乐?”
这六个字,如同最纯净的玉石,掷地有声!又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太姒心中所有的疑虑和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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