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卷着焦灰扑在脸上。
凤昭月蹲在驿馆废墟边缘，指尖沾着半干的血。她闭了眼，天机眸悄然运转，三息之间，血色轨迹在脑海中浮现，像一条扭曲的红线，直指西北方那片荒林深处。
“有东西往那边去了。”她睁眼，声音有点哑。
谢陵舟站在她身后，眉心微蹙。他没说话，抬手打了个手势。暗影从屋檐跃下，带了几名玄甲军迅速清场，百姓被隔开，火场四周拉起封锁线。
凤昭月撑着膝盖站起来，掌心火纹还在发烫。昨晚焚毁权杖用了一次，不能再轻易动了。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
谢陵舟伸手扶她，动作很轻，“走不稳就别硬撑。”
她摇头，“还能走。”
两人顺着血迹前行。地上的痕迹断断续续，混着雨水和泥，若不是天机眸回溯过路径，根本看不出方向。越往西，街巷越窄，民居渐少，最后只剩一片荒草丛生的野地。
前方是一座废弃道观，门半开，门板歪斜，墙皮剥落。一只乌鸦从门顶飞起，翅膀拍打声划破寂静。
暗影先一步上前探路，片刻后挥手示意安全。
凤昭月走近，掌心火纹忽然一震。她抬手按上门环，灼热感瞬间蔓延，门上一道暗红符文浮现，随即崩裂成灰。
结界破了。
谢陵舟推开门，木门发出刺耳的响声。院内杂草齐膝，神像倒在地上，断裂的头颅滚在角落。他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地面——青砖缝隙泛着幽光，像是浸过油。
“有阵法。”他说。
凤昭月点头，跟着他绕到神像后方。石壁上有一道隐秘机关，谢陵舟用力一推，石门缓缓开启，露出向下的阶梯。
空气里飘出一股腐香，混合着灯油味。
他们一步步走下去。
密室出现在眼前。
三百六十盏长明灯整齐排列，每一盏都刻着生辰八字，烛火静止不动，仿佛凝固在时间里。没有风，灯焰却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凤昭月胸口一闷，火纹剧烈跳动。她后退半步，却被谢陵舟轻轻按住肩头。
“别靠近中间。”他低声道。
她咬牙点头，强压头晕，开始逐排查看灯座。大多名字陌生，有些字迹模糊，但能看出是近年记录。她的视线扫过东南角时，掌心突然灼烧如针扎。
一道红光自动射出，照亮其中一盏。
她走过去。
灯底八字清晰可见——**己卯年三月初七寅时**。
她的生辰。
灯芯将熄未熄，油池底部浮着黑色丝线，细如发丝，延伸进砖缝，不知连向何处。
“这是……我的命格灯。”她声音很轻，却像砸在密室中央。
谢陵舟立刻上前，蹲下检查其他灯盏。他发现每盏灯的油池都有类似黑线，彼此相连，形成一张网。最中心那盏灯下，埋着一块青铜牌，刻着“主阵”二字。
“他们在养命阵。”他站起身，眼神冷了下来，“用活人八字点灯，操控气运。”
凤昭月盯着自己的灯，喉咙发紧。她能感觉到，那根黑线另一端，似乎正吸着什么——是她的运气？还是寿命？
“灭掉它。”她说。
谢陵舟没动。他知道不能乱来。这种阵法一旦强行破坏，反噬可能直接伤及命格本身。
他闭了闭眼，突然抬手，以内力震荡空气。灯焰虽静，却在同一频率起伏，像被某种节奏控制。
“是活人供能。”他睁开眼，“有人在远处维持阵法运行。”
凤昭月立刻明白，“只要不断电，灯就不会灭。”
谢陵舟不再犹豫。
他一步踏前，双指并拢，接连掐向灯芯。动作极快，像风吹过麦田。一盏、两盏、十盏……五十盏……
灯焰逐一熄灭，空气中腐香越来越浓，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凤昭月站在原地，盯着自己那盏灯。火纹在掌心翻腾，她想动手，又怕影响阵法反噬。
谢陵舟走到她面前，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掐灭了她命格灯的灯芯。
黑线断裂的瞬间，她胸口一痛，像是被抽走一口气。
她没倒下。
谢陵舟继续动手，最后一盏灯熄灭时，整座密室轰然一震，所有灯油瞬间变黑凝固，墙上符文寸寸龟裂。
“阵破了。”他说。
凤昭月喘了口气，火纹热度慢慢退去。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纹路依旧，但感觉不一样了——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
谢陵舟转身走向主阵牌位，一脚踩碎青铜牌。地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械停止运转。
“他们知道了。”凤昭月说。
“知道又怎样。”谢陵舟冷笑，“灯阵已毁，邪术断根。”
她抬头看他。他站在残灯之间，玄色衣袍染了灰，眉间霜色未散，却眼神坚定。
她忽然觉得安心。
暗影从门口进来，单膝跪地，“外围无人，但西北林中有新脚印，湿泥上有血痕。”
谢陵舟点头，“追。”
凤昭月捡起地上一块碎灯片，上面还刻着半个名字。她收进袖中，转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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