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一路快马加鞭,几乎将坐骑催到极限,心中那份不安随着靠近凉州城而愈发强烈。
城门守军认得世子,见他归来,惊喜之余连忙开门放行。
马蹄声在略显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他径直策马到了知府衙门口,未等马停稳便翻身跃下,带着一身征尘与血腥气,大步流星就往里闯。
“世子爷!”门房的小厮根生认得他,连忙行礼。
“兰菁在何处?”萧景珩声音沙哑急促,脚步未停。
根生被他周身尚未散尽的杀气惊得一颤,下意识指向内院:“四、四小姐在她院里,刚换了药……”
萧景珩闻言,心猛地一揪,也顾不得礼数,径直朝着乔兰菁所居的院落走去。
刚穿过月洞门,便遇上了从正厅出来的乔仲远和苏清韵。
“景珩?”乔仲远见他突然出现,也是一愣,随即看到他满身风尘和眼底未褪的红血丝,心中了然,“你从前线回来的?”
萧景珩强迫自己停下脚步,拱手行礼,语气难掩焦急:“伯父,伯母。刚结束战斗,听闻凉州战事惨烈……特赶来查看。兰菁她……伤势如何?”
他目光已不由自主地瞟向内院方向。
苏清韵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担忧,心中暗叹,温声道:“劳世子挂心,菁儿伤了左臂,箭矢擦过,万幸未伤筋骨,静养些时日便好。她刚换了药,正在房里休息。”
她顿了顿,体贴地补充道,“世子去看看她吧,那丫头嘴上不说,心里定也是念着你的。”
“谢伯母!”萧景珩得了准话,再次行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朝那熟悉的院落走去。
屋内,乔兰菁正靠在软枕上,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
乔兰芷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正端着一碗汤药,小声劝着:“四妹妹,快把药喝了吧,不然伤口好得慢……”
“二姐,我真没事了。”乔兰菁无奈,刚想抬手,却牵动了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就在这时,房门被“哐”一声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萧景珩闯了进来。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乔兰菁缠着纱布的手臂和苍白的脸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一窒。
“卿卿……”他几步跨到床前,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想碰碰她,又怕弄疼她,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紧紧握成了拳,指节泛白。
乔兰菁没料到他突然出现,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他眼底深切的痛楚和一身狼狈,心头一暖,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仗打完了?我没事,就是蹭破点皮,看着吓人而已。”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他的紧张。
萧景珩却不吃这套,眉头拧得死紧:“流了这么多血,还叫没事?”
他目光转向旁边局促不安的乔兰芷,虽知不怪她,但语气还是忍不住带上一丝冷硬,“怎么回事?”
乔兰芷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内疚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都怪我……是我不小心,四妹妹是为了救我才……”
“二姐!”乔兰菁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意外而已,谁都不想。再说,换做是你,你也会救我的,对不对?”她看向乔兰芷,眼神清澈而温暖。
乔兰芷看着她包容的目光,用力点头,哽咽道:“嗯!”
乔兰菁这才重新看向萧景珩,见他依旧绷着脸,便故意眨了眨眼,调侃道:“萧世子,你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胳膊断了呢。真没事,养几天就好了。倒是你,”
她目光落在他甲胄上几处明显的刀痕和暗沉的血迹,语气染上担忧,“有没有受伤?”
萧景珩看着她明明自己受伤还在关心他,心头那股郁结的疼惜与怒火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轻轻握住她完好的右手,包裹在掌心,声音放缓了许多:“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他仔细看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还疼吗?”
他掌心滚烫,带着薄茧,包裹着她微凉的手,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乔兰菁脸上微热,摇了摇头:“上了药,好多了。”
她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和下巴新冒出的胡茬,心疼道:“你肯定也没休息好,快去梳洗一下,好好睡一觉。”
“我看着你喝完药,睡了再走。”萧景珩语气坚持,顺手从乔兰芷手中接过那碗已经温了的汤药,舀起一勺,仔细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听话,喝了。”
乔兰菁看着他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动作,心头软成一片,顺从地张口喝下。
苦涩的药汁入口,她却觉得丝丝甜意沁入心脾。
乔兰芷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彼此心疼的两人,一个小心翼翼地喂药,一个安静地喝着,无需过多言语,温情自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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