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霜虽未出声,但那双清冷如星海的眸子深处,也闪过一丝欣赏。一直紧绷的神经因凌凡的破局而稍得舒缓,她手中“赤律”长剑光华再次炽盛,如同一只被短暂压制后终于挣脱束缚的火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凌厉无匹的剑式瞬间绽放,化作一道扇形剑幕,悍然将围攻她的三头怪物齐齐逼退数步。
然而,就在这形势看似微微好转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头遭受了毁灭性重创的熔炉行者,残存的躯干剧烈地颤抖着,它核心独眼中原本充斥的痛苦与暴怒,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般,疯狂地燃烧、攀升,直至达到了一个令人胆寒的顶点。
那光芒,几乎要化为粘稠的、充满恶意的实质流淌出来,它彻底放弃了修复那残破不堪的躯壳,反而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崩坏躯壳中蕴含的所有不甘、怨毒与滔天悲愤,不顾一切地、歇斯底里地向着胸腔中那颗高速旋转、已然变得极其不稳定的混沌核心,疯狂地压缩、灌注而去。
“凌凡,对方的能量读数急剧飙升,核心内部结构极速崩坏,它要自爆,快离开哪里。”诺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尖前所未有的急迫,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也狠狠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凌凡离得最近,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物质与能量的洪流,正在怪物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坍缩、积聚,如同被无形之手按压到极致的弹簧,达到了毁灭性释放的临界点。
躲不开了,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狂暴且毫无保留的能量反应,一旦彻底爆发,他绝无任何幸免的可能。
生死一线间,凌凡的思维运转速度超越了极限。他死死锁定怪物体内那团即将挣脱束缚、焚尽一切的狂暴能量核心,感知着周围因先前尚未完全平复的、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空间涟漪……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
他非但没有试图向后规避,反而迎着那即将自爆的怪物,将手中“暗夜”那凝聚着幽暗的刀尖,猛地向前一递。
这一刺的目标,并非怪物的实体,而是精准地刺向了怪物核心正前方、那片因自爆能量剧烈冲击而变得异常脆弱、混乱且不稳定的空间节点。
“给我……开。”
凌凡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将自身对空间规则所有的领悟、所有的潜能,以及与“暗夜”之间那玄妙的共鸣,毫无保留地催发至巅峰,他不再试图加固或干扰,而是——引导与强行撕裂。
“咔嚓——”
一声仿佛宇宙初开、琉璃尽碎的、清脆而短暂的异响,在怪物震耳欲聋的能量咆哮中微不可闻,却又如此清晰地响彻在规则层面。
在怪物那狂暴的能量核心与凌凡之间,空间被“暗夜”那凝聚了极致空间之力的刀尖,强行撕开了一道狭小的、极不稳定的、闪烁着混乱流光与深层虚无的空间裂缝,裂缝的另一头,是光怪陆离、充满了毁灭性能量乱流的未知异度空间。
而就在这空间裂缝形成的同一刹那,熔炉行者的自爆,完成了最后的能量积累,轰然爆发——
“轰--”
足以将方圆数十米内一切物质彻底汽化、湮灭归墟的恐怖爆炸发生了,炽烈到极致的光芒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如同微型太阳降临。
然而,预想中那吞噬一切的毁灭洪流并未完全向着凌凡和四周倾泻。
那绝大部分、最为核心的爆炸能量,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被那道刚刚形成、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如同宇宙黑洞般,强行地、疯狂地撕扯、吸纳了进去。
就像决堤的洪水找到了新的河道,大部分狂暴的能量洪流,都汹涌地冲向了那个被强行撬开的空间缺口。
“噗——”
凌凡如遭远古巨神的正面轰击,胸口猛地一窒,大口蕴含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不受控制地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被残余的、依旧可怕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手中的“暗夜”发出一声低沉哀鸣,幽光骤黯,险些脱手。
强行在如此近的距离,精准撕裂空间并引导如此狂暴的能量,对他造成的反噬是毁灭性的,精神海几近干涸,规则之力被瞬间抽空,经脉如同被熔岩流淌过,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剧痛。
他重重地摔落在远处焦黑破裂的地面上,连续翻滚了十几圈才勉强停下,眼前一片漆黑,金星乱舞,耳中唯有高频的嗡鸣,全身骨骼仿佛寸寸断裂,连抬起眼皮都感到无比艰难。
烟尘与混乱的能量余波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
原地,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的焦黑坑洞,边缘还残留着些许顽强燃烧的熔岩碎块和逸散的暗红能量丝线。那头原本庞大狰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熔炉行者,已然消失无踪——它绝大部分的自爆威能,都被凌凡那惊世一搏打开的空间裂缝所吞噬、放逐至未知的虚空,只有极小一部分能量逸散出来,造成了有限的破坏。
凌凡,竟然以这种匪夷所思、超越常理认知的方式,近乎“化解”了一头【悲怒熔炉行者】的终极自爆。
这一刻,无论是正与怪物缠斗、剑光如龙的李洛霜,还是如山岳般稳守前方的马克西姆,亦或是全力维持着辅助与控制的利亚姆、韦诺和诺亚,都不由自主地用一种混杂着极致震撼、难以置信与劫后余生的复杂目光,聚焦于那个瘫倒在地、气息萎靡到极点的身影。
他不仅洞察了怪物的核心机制,预判了它的终极反扑,更是在绝对的死局中,硬生生劈开了一条近乎奇迹的生路。
凌凡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挣扎着起身,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不断溢出的、带着铁锈味的鲜血,冰冷而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剩余那五头明显因同伴的“消失”而流露出迟疑与忌惮的熔炉行者。
他的声音因严重的内伤而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冷与挑衅,在这片依旧燃烧着余烬的战场上清晰传开:
“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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