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萧彻,像一阵携带着血雨腥风的黑色龙卷,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他离开后,那股笼罩在整个清晖院上空的、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恐怖威压,却久久没有散去。
李金花那绝望的、被堵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和另外两个婆子被拖走时那凄厉的惨叫,仿佛还回荡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变成了一只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掐着还活着的每一个人的脖子。
整个清C,陷入了一种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压抑的寂静之中。
再也没有人敢交头接耳,再也没有人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所有的人,都像一群被吓破了胆的鹌鹑,埋着头,用一种近乎麻木的、机械的姿态,悄无声息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是个“有用”的、“干净”的物件。
温婉也被张嬷嬷打发回了那间偏房。
屋子里,李金花的东西,已经被刚才那两个粗壮的婆子,用一种极其粗鲁的方式,全都清理了出去,扔到了院子外的垃圾堆里,准备一把火烧掉。
那张她睡了快一年的床铺,此刻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张光秃秃的床板。
仿佛那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温婉走到屋里那面唯一的小小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左边的脸颊,高高地肿着,上面印着一个清晰的、已经开始泛起青紫色的巴掌印。嘴角也破了,渗出的血珠早已凝固,看起来又可怜,又丑陋。
她的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后怕的是,今天,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庆幸的是,她赌赢了。
她用自己的冷静和孤注一掷,为自己,也为远方的儿子和婆婆,搏出了一条活路。
可紧接着,一股更深的、更冷的寒意,却从她的心底,缓缓地升了起来。
她想起了王爷最后离开时,落在她身上的那道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
他为什么要赏她伤药?
是真的因为她有功,所以才赏她?
还是……他只是觉得,她这个“奶瓶”,暂时还有用,不能就这么坏掉了?
又或者……这根本就不是赏赐,而是一种警告?警告她,别以为自己有了一点功劳,就可以得意忘形?
她完全猜不透。
那个男人的心思,就像一口望不见底的、漆黑的深渊,只要你敢多看一眼,就会被那股巨大的、冰冷的吸力,给活活拖拽进去,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温婉对着镜子,胡思乱想,心乱如麻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
“叩叩。”
温婉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转过身,紧张地问道:“谁?”
“是我。”
门外,传来一个清冷而平稳的声音。
是春桃。
温婉连忙上前,拉开了房门。
只见春桃端着一个托盘,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托盘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热水,一块干净的棉布,还有一个……一个极其精致的、白玉制成的小小瓷瓶。
“春桃姐姐。”温婉连忙躬身行礼。
春桃点了点头,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言简意赅地说道:“王爷吩咐的,上好的金疮药。张嬷嬷让我给你送过来,让你即刻就抹上。这脸上的伤,要是留了疤,惊着了小世子,仔细你的皮。”
她的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温婉听着,心里却更是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王爷亲自吩咐的……
这到底是多大的“恩典”啊!
她受宠若惊,连忙跪下,朝着前院书房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奴婢……谢王爷赏赐。”
春桃看着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复杂的波澜。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其平淡地,提点了一句。
“王爷的赏赐,接着便是。但你要记住,在这府里,最要紧的,不是主子的赏,而是……别犯错。”
说完,她便再也没有任何表示,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温婉跪在地上,将春桃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咀嚼了好几遍,后背,又是一阵阵地发凉。
她知道,春桃这是在提醒她。
提醒她,王爷今天可以因为她“有用”而赏她,明天,也同样可以因为她“没用”,或者“碍眼”,而毫不留情地,处理掉她。
就像处理掉李金花一样。
温婉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了那个冰凉滑润的白玉小瓶。
她打开瓶塞,一股清凉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她用小指,小心翼翼地,蘸了一点点那碧绿色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了自己那火辣辣的脸颊上。
药膏一上脸,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瞬间就传了过来,让她那颗因为恐惧和不安而狂跳不止的心,都似乎跟着平静了些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