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晏华裳孤寂的身影投在青石砖上,拉得很长。
她已在沈玦榻前静坐了两个时辰。
指尖轻抚过他冰凉的额间,那日探查“梦罗刹”之毒寻得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始终串不成一条完整的线。
更令她心惊的是,沈玦周身时而流转的那股奇异灵力——时强时弱,如困兽挣扎,又似被囚禁的魂魄在无声嘶吼,与她所知任何毒术引发的症状皆不相同。
“寻常毒术,绝无此象……”她收回手,低声自语,清冷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疑云。
连日翻阅医典、毒经,一无所获。既然常法无用,那便只能行险招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般不死不醒地躺下去,这璟王府的诡异,必须揭开。
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取出一张裁剪好的黄符,置于案上,随即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
殷红的血珠渗出,带着生命的灼热,她凝神静气,以指代笔,开始在符纸上缓缓勾勒繁复的咒文。
每一笔落下,腕间那枚沈玦在她“冲喜”入府当日所赠的朱砂镯便隐隐发烫一分,似在无声地警示此术凶险,妄窥天机必遭反噬。
疼痛自指尖蔓延至腕骨,她却恍若未觉,全部心神皆灌注于符箓之上。
“天地为鉴,精血为引——神魄清明,万邪辟易,破!”
最后一笔落下,晏华裳叱声轻喝,指尖带着那枚完成的血符,快如闪电般按向沈玦的眉心!
“嗡——”
符箓触及肌肤的刹那,幽蓝色的火焰骤然腾起,无声燃烧,映得她本就白皙的面容一片惨白。
几乎同时,一道浓稠如墨的黑气自沈玦心口猛地窜出,如一条苏醒的毒蛇,带着阴冷刺骨、怨毒至极的气息,不仅抗拒着血符的力量,更反客为主,沿着她的手臂缠绕而上,直扑面门!
那寒意深入骨髓,带着无数冤魂哀嚎的幻听。
晏华裳闷哼一声,只觉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剧痛难忍,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气息涌上。
她强忍着没有让那口血喷出,牙关紧咬,双手指印疾速变幻,体内微薄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死死抵住那黑气的侵蚀——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她的灵识仿佛被强行拽入了一个混沌之地。
眼前景象扭曲,幽冥深处,无数血色锁链纵横交错,紧紧缠绕禁锢着一道模糊不清的魂体,那魂体在挣扎,发出沙哑得不似人声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怨毒:
“幽冥……缚魂……永世……沉沦……”
“竟是幽冥道……!”晏华裳心神剧震,脱口而出。
“噗——”终究是力有不逮,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退数步,方才勉强扶住冰冷的案几站稳。
而那枚血符,早已在她脱力的瞬间化作一小撮灰烬,簌簌飘落。
额间沁满细密的冷汗,指尖止不住地轻轻颤抖,体内灵力几近枯竭。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幽冥道!竟是玄门中早已失传、被列为禁忌的缚魂邪术!难怪御医束手,寻常解毒之法无效。
沈玦昏迷不醒的根源,并非“梦罗刹”之毒,那毒或许只是个引子,真正的杀招,是这囚禁其魂魄的恶毒咒法!
原以为仅是皇室倾轧,权斗阴谋,未料竟牵扯出如此诡谲阴损的玄门禁术。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恰在此时,内室阴影处,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跪伏下来,声音低沉恭敬:“主子。”
晏华裳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直起身,用袖口拭去唇边残留的血迹,声音因方才的冲击和消耗而略带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厉:“说。”
“云姑娘传信,依照您的吩咐,京中东、西、南三处暗桩已初步布妥,人员皆已就位,可随时启用。”
“很好。”晏华裳眼底寒芒骤现,如同冰封的湖面骤然裂开一道锐利的缝隙,“传信给白芷妍,动用她所有商路与人脉,三日内,我要看到与‘幽冥道’相关的所有典籍、传闻、乃至只言片语的踪迹。不惜任何代价。”
“遵命!”暗卫领命,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晏华裳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重新走回榻边。
她俯下身,指尖再次轻触沈玦心口那道因她强行施法而短暂显现、此刻正缓缓淡去的诡异黑痕。
那痕迹,便是缚魂之术的根基所在。
夜色浓重如墨,透过窗棂渗入室内,将两人身影笼罩。
她低下头,樱唇贴近他毫无知觉的耳畔,吐息微凉,声音却似淬了寒冰的利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沈玦,无论缚你魂者,是人是鬼……”
“我晏华裳在此立誓,必令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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