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却又浸透着无处不在的、仿佛来自远古星尘的微光。
江宅猛地睁开眼,没有预料中的坠落感,也没有被压缩的痛苦。他发现自己悬停着——或者说,站立在一片坚实却无法定义的“界面”之上。脚下,深渊漫步者号舰桥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投射”或“嵌印”在这片空间中,如同巨幅立体拼图上的一角。舰桥甲板的金属纹路、扭曲的座椅框架、主控台闪烁的能量节点…所有这些细节都清晰无比,但它们失去了原有的三维实体感,更像是空间本身“生长”出的、极度精密的全息浮雕,成为了这片奇异领域“地面”的一部分纹理。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怪陆离、时空错乱到令人思维凝滞的世界!
远处,一座通体由流光溢彩、剔透如最纯净冰晶构筑的宫殿群悬浮在一片平静无波的蔚蓝“湖面”之上。宫殿檐角飞翘,雕梁画栋,浓郁的、近乎实质化的乳白色仙灵之气如云似雾,缠绕其间,散发着洗涤灵魂的宁静与祥和——正是传说中仙家洞府的极致景象!
然而,就在这梦幻仙宫的正门前,却矗立着两尊高达百米、线条冷硬、充满未来工业美学的巨型人形机甲!它们外壳闪烁着幽蓝色的金属冷光,关节处以复杂的能量纹路连接,巨大的炮口沉默地指向唯一的入口通道。机甲脚下,并非仙草灵花,而是肆意生长的、流淌着微弱电弧的电缆和粗大的液态金属管道,深深地扎入下方那片构成“地基”的奇异物质之中。
那片“土壤”本身,就是空间扭曲的又一明证!江宅的目光落在其上,瞬间感到一种强烈的认知错乱。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里外同显性”——他并非依靠透视能力,而是这片物质本身的状态就强行将内外结构同时展现在观察者眼前。
表面是干涸、龟裂、呈现出深沉墨黑色的巨大板块,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邃沟壑,如同历经亿万年风霜、彻底失去生机的古老大地,散发着沉重、死寂的气息。
就在这黑色“地表”之下(或者说,与这地表视觉上完全重叠、无法分割),清晰无比地呈现着其“内部”构造——凝结成块状的暗红色土疙瘩、虬结盘绕却早已石化腐朽的粗壮植物根系、棱角分明的灰白色碎石子、甚至是一些半埋在土中、形状怪异、无法辨识材质的金属或矿物碎块……所有这些细节,都如同被最精密的解剖刀剖开展示,毫无保留地、同时地暴露在视野里。
这种内外结构的强行并置,没有过渡,没有层次渐变,就像是空间本身被粗暴地撕裂,将地壳的剖面图直接拼贴在它干燥的表皮上。
那些流淌着电弧的电缆和液态金属管道,就深深地刺入这片视觉混乱的“土壤”内部,仿佛在汲取着某种蕴藏其中的、混杂着死寂与未知能量的养分。
机甲、管线与这片里外同显的诡异“土壤”结合,形成了一种扎根于扭曲时空本身的、冰冷而充满破坏性的科技丛林。
“能动吗?离开这里!”李秀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率先从这片由舰桥构成的“地面”边缘小心地“跃”了下去。江宅等人紧随其后。
当他们的脚真正落在那片奇异的“湖”面时,才发现它并非液体,而是一种冰冷、坚硬、同时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弹性的透明物质。
更让江宅心头巨震的景象随之映入眼帘:就在他们身后几步之遥,深渊漫步者号那缩小了无数倍、却纤毫毕现保持着所有撞击损伤与能量灼痕的残骸轮廓,正以一种绝对静止的姿态,“锚定”在透明的“湖岸”边缘!它庞大舰体的倒影清晰地映在那片死寂的“湖面”下——不是水面倒影的晃动模糊,而像是沉入了凝固的琥珀,成为一块边缘锐利、细节分明的黑色墓碑。他们刚刚离开的“舰桥地面”,此刻清晰地成为这缩微残骸最上方的一部分结构。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奇异的变化发生了。一条由散发着微弱荧光、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无声无息地从他们立足的透明“湖面”上浮现出来。这条小径散发着柔和的、如同星尘般的光芒,蜿蜒曲折,巧妙地穿过了前方那片由流淌着电弧的电缆丛林和粗大液态金属管道构成的、冰冷肃杀的“钢铁荆棘”地带,坚定不移地指向那两尊巨型机甲守卫的水晶宫大门。
小径两旁,并非寻常的花草树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形态诡异、色泽妖艳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花朵”。它们的“花瓣”并非植物组织,而更像是凝固的、半透明的琉璃,内部却仿佛有液态的七彩星光在极其缓慢地流淌、旋转。这些琉璃花瓣呈现出扭曲的几何形态或难以名状的有机曲线,色彩饱和度极高,如同将最浓烈的颜料强行灌注进剔透的晶体之中。每一朵这样的“时光琉璃花”都散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灵魂深处感到莫名悸动的涟漪——那并非空气的震动,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微弱却清晰的“时光涟漪”,仿佛每一片花瓣都封装着一小段凝固的岁月,或是通往时间裂隙的微小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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