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邃的目光投向那片被毁灭风暴主宰的区域。那里,时间巨像曾经如同亘古神只般矗立,如今已然崩解湮灭,只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心,遗留下星星点点、水滴状的时间晶体。它们在虚空中漂浮,折射着湮灭光焰的余晖,散发出一种纯粹而混乱的时间法则波动。
江宅的声音在舰桥内响起,沉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压过了飞船引擎低沉的嗡鸣:“杰克,扫描那片区域,锁定时间晶体坐标。周姐,启动‘虚空鬣狗’三号穿梭机,准备采集作业。伊万,能量护盾功率提升至临界阈值,屏蔽湮灭奇点的次级辐射风暴。”
深渊漫步者号调整姿态,如同一头谨慎的星海巨兽,缓缓靠近那最后的毁灭之地。舰体下方,一台体积不大却异常坚固、带有多个机械臂的菱形穿梭机悄然脱离母舰,在肖华精准的遥控下,如同最灵巧的太空清道夫,快速而精准地将那些散逸的时间晶体一一捕获、收纳。
就在穿梭机回收舱门即将闭合的瞬间,一直静立在江宅身侧、默默注视着那片虚空旋涡的林悦,身体猛地一晃!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头,纤细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怎么了,悦悦?”江宅瞬间察觉,手臂下意识地揽住她的肩头。触手之处,她的身体竟在微微颤抖。
“疼…不对,不是疼…”林悦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与奇异的悸动,她放下手,指着自己白皙额头上那枚原本彻底黯淡、几乎隐没不见的单叶烙印,“它在发烫…很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我!”
她的话语刚落,另一个带着哭腔、却又充满狂喜的声音陡然从舰桥后方爆发:“是呼唤!是母星的呼唤!是四叶星!它还在!它真的还在!”塞拉如同一阵七彩旋风般冲到舷窗前,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地滑过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颊。她死死盯着那片承载了母星最后痕迹的虚空,小小的身躯因为巨大的情感冲击而剧烈颤抖,头顶那对小巧的鹿角发出高频的、近乎悲鸣的七彩荧光。
“去那边!求求你,江宅大人!我们必须去那边看看!母星…母星最后的种子还在呼唤它的孩子!”她猛地转身,布满泪痕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看向江宅,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与欢乐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与哀伤。
江宅的目光在林悦额间那灼烫的单叶烙印和塞拉泪流满面的祈求之间扫过。没有犹豫,只有决断。
“杰克,重新定位信号源坐标!”他沉声下令,声音斩钉截铁,“飞船最大安全航速,目标——呼唤之地!华哥、周姐、伊万、杰克,你们四人留守深渊漫步者号,保持最高警戒等级,随时准备接应或撤离!其他人,跟我下去!”
深渊漫步者号庞大的舰体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流丽的能量轨迹,引擎喷射口喷吐出更加炽烈的光焰,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那片刚刚平息不久、仍残留着毁灭气息的破碎星域深处。
穿梭机在布满空间褶皱和能量乱流的虚空中颠簸穿行。离开母舰的庇护,舱外狂暴的景象更加直观地冲击着感官。巨大的、如同宇宙伤疤般的空间裂缝无声地张合,吞噬着途经的一切光芒;破碎的星球碎片在引力的撕扯下互相撞击、湮灭,爆发出短暂而凄厉的光团;冰冷彻骨的宇宙射线风暴如同无形的剃刀,刮擦着穿梭机脆弱的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
然而,机舱内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控制台投射出的全息导航图上。代表他们位置的光点,正坚定不移地向着一个坐标移动——那个坐标,正是林悦额头上越来越灼烫的烙印所指引的方向。每一次颠簸,都让烙印的光芒在林悦白皙的皮肤上轻轻闪烁一下,如同在漆黑海面上顽强跳跃的灯火。
江宅紧握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高度警惕地延伸出去,扫描着穿梭机外的每一丝能量湍流。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让他体内的紫金骨微微嗡鸣,星怒之力在血脉中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撕裂任何敢于靠近的威胁。他的眼角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身旁那张因烙印灼烧而微微蹙眉的侧脸。那份难以言表的羁绊,在此刻的险境中,化作最坚定的守护意志。
“引力异常!空间畸变指数飙升十倍!老大,我们正在进入一个…一个时空泡的残骸!”杰克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传来,带着探测器过载的尖锐警报声背景。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穿梭机猛地一震,窗外狂暴混乱的景象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以形容的、凝固的死寂。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膜壁,他们闯入了一个巨大无比、却又濒临彻底崩坏的泡沫内部。这里没有狂暴的能量风暴,没有四处飞溅的星骸,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万物凋零的末日余烬感。脚下的大地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裂谷,深不见底,如同星球临终前痛苦的呻吟。那些曾经在四叶星资料中描述的、流淌着璀璨生命能量的发光森林,此刻早已枯萎殆尽,只剩下巨大的、如同石化巨龙般的漆黑树干,绝望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败孢子气味,混合着一种源自星球核心破裂后泄露出的、硫磺般的灼热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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