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过。
沈静姝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耳边是嗡嗡的鸣响,间或夹杂着尖利刻薄的咒骂声。
“……还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了?我呸!不过是没人要的贱蹄子!让你洗几件衣裳就装死偷懒?还不给我滚起来!”
一盆冰冷刺骨、带着腥臭味的液体猛地泼到她头上、脸上,强行将她从混沌中拽醒。
沈静姝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入鼻腔的是皂角和污水混合的恶心气味。她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简陋破旧的院子里,身下是冰冷的青石板,周围散落着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眼前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腰膀浑圆的婆子,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着她骂:“小贱人,别装了,醒了就赶紧起来把这些衣裳都给老娘洗完!洗不完今晚别想吃饭!呸,浪费粮食的玩意儿!”
沈静姝愣住了。
这是哪里?她不是在实验室里通宵赶项目,最后因为疲劳过度眼前一黑吗?这个穿着古装、满口脏话的婆子又是谁?拍戏现场?
剧烈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冲击着她本就疼痛不已的脑袋。
记忆的主人也叫沈静姝,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生母早逝,父亲安国公沈崇续娶了吏部侍郎的庶妹柳如眉。原主性格懦弱,自柳氏进门后,日子便一天比一天难熬。从最初的克扣用度、纵容下人怠慢,到后来的动辄打骂、罚做粗活。堂堂国公府嫡女,生活得甚至不如体面的下人。
今天,就是因为继妹沈静怡故意找茬,说原主碰脏了她的新裙子,继母柳氏便罚她洗全院下人的衣服,足足三大盆。原主体力不支,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竟活活累晕过去。
然后,她就来了。
沈静姝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通体冰寒。她竟然穿越了?穿到了这个爹不疼、继母虐待、活得连丫鬟都不如的国公府嫡女身上?
那婆子见沈静姝只是发呆,并不动弹,顿时火冒三丈,上前一步,伸手就狠狠拧上她的胳膊:“死丫头!耳聋了是不是?还敢偷懒!”
胳膊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沈静姝倒抽一口冷气。这婆子下手极狠,显然是做惯了的。
求生的本能和原主残留的怨愤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总是盛满怯懦和泪水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刀,冷冷地盯住那婆子。
那婆子被这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吓得一怔,拧人的手下意识松了力道。
“王妈妈,”沈静姝开口,声音因为虚弱和呛水而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你好大的威风。”
王妈妈被这语气唬了一跳,随即更加恼怒:“哟嗬?还敢顶嘴了?反了你了!看我不替夫人好好教训你!”说着,另一只手扬起来就准备扇她耳光。
沈静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侧头躲过,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王妈妈推开一步。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晃了一下又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王妈妈被推得一个趔趄,更是暴怒:“小贱人!还敢推我?看我不打死你!”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娇滴滴、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哟,这是怎么了?姐姐怎么坐在地上?又惹王妈妈生气了?”
沈静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色绣缠枝莲襦裙、头戴赤金蝴蝶簪的少女,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容貌娇艳,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刻薄和轻蔑,正是她那好继妹——沈静怡。
王妈妈一见她,立刻变了一副嘴脸,谄媚地迎上去:“二小姐您怎么来了?可别脏了您的鞋。都是大小姐,偷懒不肯干活,还顶撞老奴,甚至动手推人……”
沈静怡用手帕掩着鼻子,嫌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污水和沈静姝的狼狈样,眼中闪过快意:“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母亲罚你洗衣,是教你规矩,你怎么能不听管教,还冲撞妈妈呢?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安国公府没家教呢。”
她语气轻柔,字字句句却都在给沈静姝扣帽子。
沈静姝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她看着沈静怡,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依旧沙哑:“妹妹说得是,家教确实重要。只是不知,纵容恶奴欺主、以下犯上,甚至动手殴打嫡出小姐,这又是哪门子的家教?若是传出去,不知外人会说父亲治家无方,还是会说……柳夫人这个继母,‘教导’有方?”
她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像是一根根针,精准地扎在沈静怡和王妈妈的心上。
沈静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没想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姐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要是真传出去,她母亲辛苦维持的贤良名声岂不是……
王妈妈更是脸色一白,殴打嫡女,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她绝对没好果子吃!
“你……你胡说什么!”沈静怡气得脸色发红,“明明是你自己偷懒不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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