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到那对心仪的珐琅彩小碗后,贺礼的兴致更浓了,脚步也愈发轻快。手里的布袋揣着宝贝,沉甸甸的质感让他心里满是欢喜,逛起摊来也更有耐心,不再是走马观花,而是每个小摊都要驻足片刻,目光细细扫过每一件物件,生怕错过藏在角落里的珍品。
琉璃厂的摊位大多沿着青石板路两侧排布,有的搭着简易的木架,有的直接铺块布摆在地上,琳琅满目的老物件从铜器、玉器到字画、杂项,应有尽有。贺礼时而弯腰拿起一件铜锁细细端详,辨着铜质与包浆;时而翻看几本旧书,闻着淡淡的油墨香;时而与摊主闲聊几句,打听物件的来历。可惜接下来逛的十几二十个摊位,要么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赝品,要么是品相残缺、价值不高的普通货色,虽然偶尔能遇到几件真品,也都是些常见的民用小物件,没什么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大漏。
不过贺礼并不扫兴,逛古玩市场本就讲究个随缘,能淘到心仪的珐琅彩小碗已经是意外之喜,至于捡漏,更是可遇不可求。他依旧悠哉悠哉地逛着,享受着这份探寻的乐趣,耳边的讨价还价声、摊主的吆喝声、游客的闲谈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琉璃厂独有的市井交响,让他愈发沉醉其中。
不知不觉间,贺礼走到了琉璃厂街尾,前面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摊。这摊子比之前见过的都要小些,铺在地上的布面不大,上面却堆得满满当当,杂七杂八的物件挤在一起,有断了柄的瓷壶、生锈的铜铃、磨损严重的木雕、泛黄的旧照片,还有几枚看不出年代的铜钱,乱糟糟的毫无章法。
贺礼停下脚步,弯腰仔细打量起来。他耐着性子一件件翻看,那瓷壶是民国时期的普通民窑货,还断了柄,几乎没什么收藏价值;铜铃的铜质粗糙,纹饰模糊,一看就是后世仿品;木雕的人物面部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模样,木质也算不上名贵;旧照片倒是有些年代感,可惜画面模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历史意义。一圈看下来,这小摊上虽然物件不少,却没有一件值得收藏的,大多是些寻常人家淘汰下来的旧东西,顶多算是民俗物件,没什么太高的价值。
贺礼本想转身离开,目光却无意间落在了摊位铺着的布上。这布的颜色很是特别,是鲜亮的黄色,在一众白色或灰色的铺布中格外扎眼。他逛了这么久的琉璃厂,见过的摊位没有上百也有几十,铺布大多是白色的粗棉布,耐用还便宜,用久了经过风吹日晒,就会慢慢变成灰色甚至暗黄色,可这般鲜亮的明黄色铺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黄色的布面质地看着也不一般,不像是普通的粗棉布,摸起来似乎带着几分光泽,纹路也比普通布料细密。贺礼心里起了好奇,索性蹲下身来,没有再看摊上的物件,反而笑着对摊主说道:“老板,你这铺布挺特别啊,明黄色的,看着真亮眼,我逛了一路,就见你家是这个颜色。”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布褂子,正蹲在一旁抽着烟,见贺礼问起铺布,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嗨,别提了,这哪儿是什么正经铺布啊,都是赶巧了凑活的。”
“哦?”贺礼的好奇心更重了,“这话怎么说?我看这布质地也不错,不像是随便找的布料。”
摊主磕了磕烟袋锅,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原来的铺布跟大伙儿一样,都是白色的粗棉布,用了快两年了,都有点发灰了。今天早上我骑着自行车来出摊,把铺布叠好挂在车把上,结果路过胡同口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撕拉’一声就给挂烂了,好大一个口子,根本没法用了。”
他指了指摊位角落,贺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块破破烂烂的白色粗棉布,上面有一道长长的裂口,确实没法再用来铺摊了。
“我当时急坏了,这没铺布怎么摆摊啊?”摊主接着说道,“回家拿肯定来不及,附近也没地方买现成的。我这摊上本来就有几件收来的旧衣物,想着实在不行,就找件结实点的旧衣服撕了凑活一下。翻来翻去,就看到这件黄布衣裳了,看着挺厚实,尺寸也够大,就临时拿出来铺在这儿了,总不能让物件直接放地上沾灰吧。”
贺礼越听越感兴趣,忍不住问道:“你说这是件衣裳?看着可不像是普通的衣服,这颜色、这质地,倒像是……”他话没说完,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你别说,这还真不是普通衣裳。”摊主说“这是我前阵子从另一个摊主手上收来的,他要跟他老表去南方做买卖,所以东西全卖给我了。”
贺礼心里一动,连忙仔细打量起这块黄布。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布料确实厚实,表面带着一层淡淡的光泽,纹路细密规整,手感柔软却不失挺括,确实不像是普通的棉布,倒像是某种丝麻混纺的料子。布面上还能隐约看到一些针脚的痕迹,虽然因为铺在地上被物件压着,看得不太真切,但能感觉到缝制的工艺颇为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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