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鲸鳐庞大的身躯平稳地翱翔于云海之上,将嚎风山脉的层峦叠嶂远远抛在身后。下方的大地如同铺开的斑斓画卷,从苍翠的森林逐渐过渡到起伏的丘陵与蜿蜒的河流。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在鳐背上,带来久违的暖意,驱散着从极北冰域便一直萦绕不散的刺骨寒意。
然而,鳐背上的三人却无暇欣赏这壮丽的景色。短暂的脱离险境并未带来真正的放松,反而让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喘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疲惫与如影随形的悲伤。
格里姆斯通坐在鳐首附近,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他大部分时间沉默着,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大地与远方的天际线,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踪或威胁。他的伤势在艾莉娅的悉心照料和自身强悍体魄的支持下,正在稳步恢复,但失去战友的沉重与肩负担负的责任,让这位硬汉的眉宇间刻上了更深的沟壑。他偶尔会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块磨刀石,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着那柄饱饮鲜血的战斧,那有节奏的“沙沙”声,成了飞行途中不变的背景音。
艾莉娅则忙碌得多。她不仅要照顾两位伤员,还要负责导航、检查物资、以及通过精灵特有的方式,感知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确保航线安全。她将阿拉米尔安顿在鳐背中央最平稳的位置,用毛毯和行李为他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可以倚靠的角落。她强迫阿拉米尔进食、饮水,并定时让他服用那些味道苦涩却对稳固灵魂有一定效用的草药。
阿拉米尔的状态依旧令人揪心。大部分时间,他都处于一种半昏睡的状态,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在偶尔清醒的片刻,他的眼神却异常专注,紧紧攥着那枚吸附着光屑的灵魂护符,仿佛那是连接他与现实、与希望的唯一纽带。他不再轻易尝试深度感应,而是如同一个濒临枯竭的学者,小心翼翼地汲取着护符与自身灵魂之间那微弱的共鸣,试图从中梳理出更多关于“起源铭文”和灵魂本质的信息碎片。
飞行是漫长而枯燥的。日升月落,云卷云舒。他们飞越了人类国度的边境,下方开始出现广袤的、人烟稀少的荒野与沼泽。偶尔能看到地面上废弃的村庄遗迹,或是某些巨大生物留下的、令人不安的足迹。这个世界在“永寂之刻”的威胁解除后,并未立刻恢复勃勃生机,规则的创伤以一种更隐晦、更缓慢的方式显现着。
第三天傍晚,巨鲸鳐飞临一片广袤的、被称为“叹息沼泽”的区域上空。浓重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雾气开始弥漫,即使在高空,也能感受到下方传来的、混杂着衰败与某种诡异生机的能量场。艾莉娅示意巨鲸鳐提升飞行高度,避开那令人不安的雾气。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阿拉米尔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手中的护符散发出不稳定的微弱光芒。
“阿拉米尔!”艾莉娅立刻上前扶住他。
格里姆斯通也迅速来到旁边,警惕地环顾四周:“怎么回事?有敌人?”
阿拉米尔艰难地摇头,手指死死按着太阳穴,脸上露出痛苦与迷茫交织的神情:“不……不是敌人……是……是回响……这片沼泽……规则创伤很深……它在‘哭泣’……我听到了……很多混乱的……意念……”
他的灵魂因为过度损耗和与光屑的连接,变得如同一个过于灵敏的、破损的接收器,极易受到外界强烈情绪能量和规则扭曲区域的影响。这片叹息沼泽,显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恍惚中,阿拉米尔的意识被拉入了一片混乱的意象之海:
冰冷的火焰: 他“看”到沼泽深处,一团幽蓝色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火焰在静静燃烧,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着拒绝生命的寒意。那是永寂之力残留的“疤痕”。
扭曲的生命: 他“感知”到沼泽生物在规则创伤下的畸变——长着复眼和骨刺的鳄鱼,散发着甜腻腐香的食人花朵,以及在空中漂浮的、如同幽灵般的孢子群。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自然规则的嘲弄。
迷失的灵魂: 最令他心悸的,是那些徘徊在沼泽雾气中、无法安息的灵魂碎片。他“听”到它们无声的哀嚎,感受到它们生前的恐惧、绝望以及在规则扭曲瞬间被撕裂的痛苦。其中一个片段格外清晰——一个精灵少女,在森林被诡异雾气吞噬时,与家人失散,最终力竭倒在泥沼中,她的思念与不甘,化作了这片沼泽永恒叹息的一部分……
“啊!”阿拉米尔猛地从这痛苦的共情中挣脱,额头上布满冷汗,呼吸急促。
“稳住心神,阿拉米尔!”艾莉娅握住他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平静传递给他,“封闭感知!不要被它们拉进去!”
格里姆斯通虽然无法直接感知到那些,但从阿拉米尔的反应和下方沼泽散发的不详气息,也能判断出情况的诡异。他低吼一声,一股凝练的、属于百战老兵的杀伐意志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并非攻击,而是以一种强硬的方式,暂时驱散了萦绕在鳐背周围的、无形的负面情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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