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谢舶鸮的回应依旧听不出波澜,只是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那小镜,” 他自然地转向司徒镜,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管家,“你想吃什么?”
司徒镜烦躁地扯了扯被汗水粘在颈后的衣领,感受着窗外近乎实质的热浪拍打着车身:“这破天儿,热得人五脏六腑都快熟了!还吃?想想都没胃口!做点能救命的东西!冰的!酸的!越开胃越清爽越好!拯救一下咱们被热傻的味觉神经!”
“行。” 谢舶鸮简洁应下。
后排关于晚餐的短暂讨论,如同投入鸠鶄思绪之海的一粒沙,连涟漪都未曾惊起。她重新阖上眼睑,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沉重的疲惫感如同黏稠滚烫的沥青,将她牢牢裹挟、拖拽,向着意识深处下沉。最后那场耗尽心神的情感爆发戏……像一场发生在灵魂深处的高烧,烧干了所有力气。那些激烈的情感,那些剥开心脏般的剖白,究竟是(角色)残留的余烬,还是她自己心底某个角落一直试图封印的、名为“谢舶鸮”的真实,被这场戏意外点燃了引线?混沌的思绪搅成一锅沸水,唯一的解脱之道,便是沉入无一丝光亮的、冰凉的睡眠深渊。
地下车库。
电梯门“叮”一声滑开,混合着机油和阴凉尘土的空气涌出,瞬间包裹了三人。与车外炼狱般的炙烤相比,这里如同一个阴冷的洞穴。司徒镜长舒一口气,像是刚从桑拿房逃出来,利落地熄火拔钥匙,解开安全带,拽着依旧魂不守舍的鸠鶄下车。“走了鸠鸠,回家挺尸,这破天儿空调才是亲爹。” 她朝谢舶鸮那边随意挥了挥手,几乎是半架着鸠鶄,快步走向自己单元的电梯口,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发出清脆急促的回响。
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后,谢舶鸮一直挺直的脊背才像骤然崩断的弦,猛地佝偻下来。他踉跄半步,后背重重抵在滚烫的车门上(即使在地库,金属车身仍残留着灼人的温度),大口喘息着,如同搁浅的鱼。额角的冷汗大颗滚落,砸在衬衫领口。车上鸠鶄那冰锥般的疏离,此刻才真正化作实质的刀刃,狠狠捅进心窝,绞得他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剧烈的心痛引发一阵眩晕,他下意识抬手扶住额头,才发现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医生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再次噬咬着他的神经:“你早已越界了。保护欲早已变质成占有欲,像藤蔓缠死了你的理智。你渴望那颗‘糖’的甜,贪得无厌,却从未预备承受它一旦消失所带来的……足以毁灭你的苦。”
“不会的……” 喉间挤出破碎的气音,像绝望的祷告。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试图用肉体之苦压下灵魂的恐慌。“她必须活在光里……永远……” 这偏执的信念,如同在沸腾油锅上行走的钢丝,是他维系“正常”供氧的脆弱管道。
鸠鶄家中:中央空调吐出的强劲冷风终于将暑气彻底隔绝。司徒镜灌了一大口冰水,感觉活过来大半,这才叉着腰,目光如炬地盯着瘫在沙发上的鸠鶄:“行了,安全着陆。现在老实交代,车上那副魂儿都没了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别跟我扯什么拍戏累的片儿汤话!”
鸠鶄抱着一个冰凉的抱枕,脸颊贴着光滑的布料汲取凉意,声音闷闷的:“真就是累……累透了。感觉拍最后那场戏,像把整个人从里到外掏空,再用七月的太阳晒干了……现在塞回来的,好像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有点分不清,哪些是在戏里,哪些……是真实的。” 她闭上眼,眉头紧锁。
司徒镜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毫不客气地戳她脑门:“累?我看你是不要命!谁家好人能在七月酷暑天把自己当牲口使,连轴转一个月不歇气的?生产队的驴见了你都得喊声祖师爷,然后连夜卷铺盖跑路!”
“我……”
“闭嘴!” 司徒镜竖起食指,气势汹汹,“少拿粉丝多、赚钱多就该往死里拼那套歪理邪说来糊弄我!钱再多,粉丝再爱,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懂?!”
鸠鶄被她戳得缩了缩脖子,勉强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像蔫了的小花:“知道啦司徒大人,您消消气……你看,我这一个多月虽然忙得跟陀螺似的,但我可是雷打不动按时吃药的好宝宝哦!而且……” 她撩起家居服的袖子,露出一截光洁白皙的小臂,在冷气下显得格外脆弱,“这里,干干净净的。你看……是不是……也算没辜负司徒大人的殷殷教导?” 她努力想让语气轻松些。
司徒镜看着她强颜欢笑、试图“邀功”的模样,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软,面上却绷得更紧,故意冷哼一声:“伤害自己本来就是愚蠢透顶!你没犯蠢,是基本要求!还指望我给你开个表彰大会,敲锣打鼓送锦旗啊?”
“真的……连朵小红花都不给吗?” 鸠鶄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司徒镜,像只祈求主人摸摸头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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