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拍着大腿。
“饭点到了也不知按时喂饭！”
“这两个兔崽子，真想拎过来一顿胖揍！”
她越说越气，脸颊都涨红了几分。
可再气，也不能让孩子饿着。
她转身冲门外扬声喊道：“小翠！小翠！快去厨房，给衿衿做点软烂的小粥，加点肉泥！要快！”
话音未落，又补了一句：“再温点牛奶！记得别太烫！”
抱着衿衿走到堂屋，一抬头，愣住了。
目光穿过堂屋中央的雕花屏风，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黎建隳瘫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黑色外套松垮地披在肩上，领口微敞。
他的双手垂落在扶手上，指尖泛着淡淡的苍白。
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像被晒蔫的草，蔫头耷脑。
老夫人见状，到嘴的骂话咽了回去，忍不住问：“你咋跑这儿杵着？不回你屋？”
她抱着衿衿走近几步，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黎建隳抬起眼皮，直直盯着她怀里的衿衿，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唤一声“衿衿”，又或许想解释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门口。
“这臭小子，又抽什么风？”
老夫人摇头叹气。
她轻轻拍了拍衿衿的背。
“平时横得像个小霸王，今儿倒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她低声嘀咕着，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怀里，衿衿忽然冒出一句。
“三哥不是恐龙，三哥喜欢衿衿。”
她的小脑袋靠在阿奶肩上，眼睛亮晶晶的。
老夫人听了，噗嗤笑出声，
“哎哟我的乖乖，你这张小嘴啊，真是甜得能酿蜜！”
把衿衿的小脸蛋搂过来，狠狠亲了两口。
“那当然啦！衿衿这么甜，谁敢不喜欢？”
她语气骄傲，眼神宠溺。
“哪个敢不喜欢咱们衿衿，我就跟谁急！”
佣人端来热腾腾的饭。
托盘上摆着青瓷小碗，冒着袅袅白气。
碗里是熬得软烂的小米粥，上面点缀着细碎的鸡肉茸和胡萝卜丁。
旁边还有一小碟蒸蛋、一杯温热的牛奶。
老夫人顺手就拿了勺子，想喂她。
她吹了吹勺中的热粥，小心地递到衿衿嘴边。
“来，啊，张嘴，乖。”
可衿衿摇摇头，小手一挥，一本正经地说：“妈咪说，乖宝宝自己吃饭，不能总让人喂，要从小养成好习惯！”
“哟？咱们衿衿学会当小大人了？”
老夫人眼底含笑，眼里满是宠爱，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一边说着，一边把洗干净的儿童勺子递过去。
小丫头两只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勺子。
她低下头，认真地一勺一勺慢慢舀起米饭。
她的小嘴一抿一抿，吃得有模有样。
米饭顺着勺子滑进嘴里，连嘴角都不曾沾上一粒饭渣。
碗底最后干干净净，连油光都快照出影子来。
老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心里一酸，鼻子不由泛起一丝潮意。
家里那几个臭小子，一个个都是皮猴子转世，吃饭像打仗，还得家里阿姨端着碗追着满院子跑，碗都不肯自己端，动不动就把饭打翻。
哪像这孩子，才这么小，就知道自己动手，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丫头，以后得好好宠着！
绝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女孩子，就该养得金贵些，穿得漂漂亮亮，吃得舒舒服服。
饭吃完了，碗筷被撤下，老夫人招了招手，喊来院子里当值的两个阿姨。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挑了两个脾气最好、做事最细心的。
一个姓刘，一个姓王，年纪都在四十上下。
她们早就听说这位小小姐，懂事又可爱，心里早已存了几分喜爱。
如今被选中贴身照顾，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衿衿歪着头看了看她们，眨了眨眼，声音软糯地叫：“王妈”“刘妈”。
两个阿姨听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忙不迭地蹲下身，应道：“哎，小小姐喊得真甜，真乖！”
“我去眯一会儿，午觉养神。”
老夫人起身，整理了下旗袍的袖口。
“你们带她去院子里玩，别让她跑远，也别让她摔倒磕着，要是出一点差错，我可饶不了你们。”
“是是是！老夫人放心！”
两个阿姨连忙点头。
她们一左一右跟在衿衿身后，保持一臂距离。
黎建隳出了门，没走远。
就靠在院子里那棵老榆树底下。
午后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洒下斑驳零碎的光影。
他的目光却异常专注，一瞬不瞬地锁住那个穿粉裙子的小姑娘。
小衿衿刚从王妈那儿讨了把金灿灿的谷子，小手攥得紧紧的，蹦蹦跳跳地往树下走。
她仰着小脸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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