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娴摸黑点上油灯,顿时房间里有昏黄的光线在摇晃。安子娴原本想自己换了个地方睡觉,会认床睡不着。
谁知她头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连油灯都没吹熄亮了一夜。被半夜起身的朱氏看到了,吵嚷着要去敲安子娴的房门,问问她为什么要亮着灯睡觉?这败家女儿真不让人省心。
安有禄拦住了冲动的朱氏,把她关在屋里狠狠的骂了一顿:你个蠢婆娘,儿大不由娘,你还每天管头管脚作甚?不仅得不到半点好,还招来埋怨。儿女个个都聪明伶俐,用得着你这个蠢笨老娘瞎操心。更何况子娴是个有本事的,轻轻松松就能赚来几百两银子,别说晚上点着灯火睡觉,就算白天她要让灯亮着,你也别管,看到也当看不到。
朱氏说:看到了怎能当作看不到呢?她要敢大白天还点着灯,浪费灯油,看我怎么收拾她。安有禄哑口无言,敢情自己叨叨半天,白白浪费口水,朱氏是半句没听进去。真是对牛弹琴。安有禄气得睡不着,朱氏到鼾声阵阵。
安有根家破旧的堂屋里,昏黄灯火映着一老一少两张脸。老脸苍桑中透出无奈的精明,少年一张脸不喜也不悲。
他平静的说:爷爷,既然你问我,我就说实话。我不赞成把房子建在老宅,这里四周高中间低,在风水学上,可以说是聚阴养阴之地。这对魂魄也许有益,却对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我不会继承你的衣砵学阴阳术,几个弟弟也没学阴阳术的慧根。那还住在这阴森森的地方作甚?还是到落凤坡买块地,趁你现在还精神,给几个弟弟留下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自从踏进三湖书院,就没有了回到莲花湖的念头,就算我努力到最后,终究只是一介白衣,也会想办法在外面安家立业。不会回来和几个弟弟争房产。
安有根老眼含泪:子策,你真不学阴阳术?安子策说:不学。既然命中注定,又岂是人力能化解。就拿我的命来说,我命格本是大富大贵,却沦落到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原因不外乎两种,我推算有误,或者我根本不是安家子孙。
安有根脸色苍白,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半天才哆哆嗦嗦的说:你自己给自己推算了?这是大忌讳,会遭反噬的知不知道?安子策说:谁个学阴阳术的不先拿自己开刀,连自己的命格都没搞清楚,又如何替别人算命排八字?爷爷,你别告诉我,从没给自己算过命。
安有根仿佛又苍老了几岁,他有两个儿子,给他留下六个孙子孙女。最聪明的老大安子策不是亲生的,亲生的几个资质平庸,别说学易经八卦,就连最简单的千字文,学了几年都没学成。
他一直想让安子策继承衣砵,比起耕田种地,贩夫走卒。学会帮人看风水算命,也是一种比较轻松的谋生手段。就在安子策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走唯一的一条路时。命运齿轮重新转动,安子策遇上了安子娴。安子娴毫不犹豫的把安子策从泥沼中捞出来,拿出银两把他送进学院里读书,从此他的命运改变了轨道。
安有根一直相信纸包不住火,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他想找个好时机,才把真相告诉安子策,可他一直找不到好时机,就连今天他也觉得不是好机,但他不得不告诉安子策真相。
真相其实很简单,他到阳泉县府帮人看风水,在郊外柳林边看到一个竹篮,篮里放着一个小婴儿。他大声寻问有没有人,可半天没人回应。那个小婴儿是你,我把你抱回家,冒充我大儿子的孩子。
安有根继续说:我大儿子丰姿如玉,文才风流,可惜他仗着学会一些看相算命术,处处坑蒙拐骗,拈花惹草,早早掏空了身子,才不到二十岁就夭折了。
安子策一言不发的听安有根讲述自己的事,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无悲无喜。不提问,也不打岔。
安有根说:你确实是大富人家的子弟。身上挂着长命锁,锁上刻着一个策子,手上一对银镯子,镯子上还系着两粒金花生。脚踝处还戴着一对银铃铛,双脚一蹬铃铛就响。可惜这些东西,都让我当掉了,就连你当时穿在身上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都卖了八两银子,听说那是上好的云锦。
安有根羞愧的看着安子策,我本想给你留下一两样的,好歹也给你一些寻找父母的线索。可每次都是等着钱救命,我不得不一次次把主意打在那些东西上。对不起,子策。你做出什么决定,爷爷都不怨你,是爷爷对不住你。
安子策说: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的命劫,遇不上你,也会遇上别人。也许日子会比这里好,也许还不如这里。命运这东西玄之又玄,谁能说得清。
安有根心中哀叹,他终究没能留下这个麒麟子。安子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安家子孙,如今疑惑得解。他心中释然,也就对这个家在无留恋。安有根要把房子修建在什么地方,他都不会在管。
第二天,安子娴被人叫醒,起床穿衣梳洗。虽然还没法做到房间里就有卫生间,但公用的洗漱房做到男女分开,西厢房的洗漱间,单属她们几个姑娘使用。
吃饭的饭堂很大,靠近东厢房,距离水池近,方便取水和清洗。男女分桌,中间用竹帘子隔开。早饭是菜糊糊,加馒头,还有一盘咸菜,一大盆豇豆炒肉片。安子娴看到面食就反胃,但为了活命还是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炒豇豆。
周婆婆站在安子娴这一桌侍候着,男人那边有高管亲自站着。安子娴让他们摆好饭菜后,自己就可以回到厨房里吃饭,周婆婆说:主人吃饭时,佣人一定要在旁候着。这是规矩。周婆婆自己要给自己立规矩,安子娴也只好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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