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箐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她有些意外，李纲竟然会来找她。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低到尘埃里的姿态。
“李大人，你我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谈的。”柳箐月的声音很平淡。
“真人。”李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对着她，缓缓地跪了下去。
一个曾经权倾朝野，手握数万京营兵马的殿前都指挥使，就这么跪在了一个商贾女子面前。
这一幕，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汴京城都为之震动。
跟在柳箐月身后的苏轼和张三，更是直接看傻了眼。
“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柳箐月没有去扶他。
她知道，李纲这种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能让他舍弃所有尊严跪下来求的人，所求之事，必然非同小可。
“真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咎由自取。”李纲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悔恨，“我认栽。”
“但，我妹妹是无辜的。”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
“贵妃她……她自从上次凤驾翻车受惊之后，便一病不起，水米不进。太医想尽了办法，都无济于事。”
“如今，已是……已是油尽灯枯。”
他说着，这个在战场上都未曾流过一滴泪的铁血汉子，竟是老泪纵横。
“真人，我知道，您有通天彻地之能，您有起死回生之术。”
“我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只要您能救她，我李纲这条命，这条贱命，就是您的！”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在青石板上，磕起了响头。
柳箐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真实之眼】告诉她，李纲说的，都是真的。
李贵妃，确实快不行了。
不是中毒，也不是恶疾，而是……心病。
接二连三的打击，圣眷的失去，兄长的倒台，让她这个一辈子都活在云端上的女人，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哀莫大于心死。
这种病，药石无医。
“我救不了她。”柳箐月缓缓开口。
李纲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的病，在心里，不在身上。”柳箐月继续说道，“心死了，神仙也难救。”
“不……不会的……”李纲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柳箐月看着他那副绝望的样子，心中却忽然一动。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李纲虽然倒了，但他经营多年的势力和人脉，还在。
尤其是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盘根错节，不是一道圣旨就能完全抹除的。
这样一个人，如果能为己所用……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柳箐月话锋一转。
李纲猛地抬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真人，您说！只要能救小妹，上刀山，下火海，我李纲绝不皱一下眉头！”
“我要你，为我做三件事。”柳箐月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我要你暗中联络所有你在军中还信得过的旧部。让他们，从现在起，只听我一人的号令。”
李纲一愣，他没想到，柳箐月一开口，就要他交出自己最核心的底牌。
这是要……插手军权？
“第二，”柳箐月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我给你一份名单，把名单上的人在朝中担任何职给我搞清楚。“
柳箐月想把有历史记载的一份所有参与过当年‘靖康之变’，后来投降金人，在朝中身居高位的人找出来。
“第三，”柳箐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我要你，替我，去一趟北地。去金人的地盘，帮我找一样东西。”
她要为将来，那场无法避免的国难，提前布局。
而李纲，这个熟悉军务，又对金人恨之入骨的前朝大将，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李纲听完这三件事，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柳箐月，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要军权，还要拉拢一些人？还要去金人的地盘找东西……
她图谋的，根本不只是区区的商业利益。
这分明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李纲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柳箐月看着他，“重要的是，我能救你妹妹的命。也能让你，有机会，亲手向那些毁了你一切的人，复仇。”
复仇！
这两个字，像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李纲心中早已熄灭的雄心和不甘。
他看着柳箐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挣扎了许久，最终，一咬牙。
“好！我答应你！”
他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柳箐月，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从今往后，我李纲，唯真人马首是瞻！”
“很好。”柳箐月满意地点头。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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