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昭主导的“冬衣改良运动”在朔风城轰轰烈烈地展开,成效显着。越来越多的士兵领到了填充着绒毛、羊毛或皮草块的改良冬衣,虽然外观看起来可能有些臃肿甚至滑稽(毕竟填充物五花八门),但实实在在的保暖效果让将士们对林晚昭的感激之情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林师傅”三个字,在朔风城军民心中,几乎与“温暖”、“好吃”、“可靠”画上了等号。
天气也似乎被这人间的暖意所感染,连续阴沉了几日后,终于在一个傍晚,洋洋洒洒地飘下了今冬第一场真正的鹅毛大雪。雪花如同扯碎了的棉絮,铺天盖地,无声无息地落下,很快便将朔风城内外染成一片纯净的银白。城墙、营房、街道都覆盖上了厚厚的雪被,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连平日里凛冽的寒风似乎也收敛了锋芒,变得温柔了许多。
大雪封路,蛮族那边也暂时没了动静,想必也在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严寒。军营里的气氛难得地松弛了一些。除了必要的岗哨,大部分士兵都得以留在营房内休息,围着火盆取暖,修补兵器,或者干脆蒙头大睡,弥补连日来的疲惫。
顾昭之也难得地没有在深夜处理军务。他批阅完最后几份关于防寒物资调配和哨岗轮换的文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起身走到了帐外。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花依旧在静谧的夜空中飞舞,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带来冰凉的触感。他拢了拢身上那件墨色兔毛内胆大氅,一股熟悉的、轻软而持续的暖意立刻包裹了他,驱散了周围的寒气。这暖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塞给他这件衣服后、就像受惊兔子一样跑掉的身影。
他顿了顿,对跟在身后的墨砚道:“不必跟着了,我随处走走。”
墨砚应了一声,停下脚步,看着自家侯爷披着那件明显出自某位姑娘之手的大氅,缓步走进了纷飞的雪幕中,身影很快与夜色和雪光融为一体。
顾昭之信步走着,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辎重营区域,远远看到了林晚昭那间小土屋窗户里透出的、温暖橘色的火光。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
小土屋里,林晚昭正盘腿坐在烧得热乎乎的土炕上,对着一个小炭盆,手里拿着一根细铁签,上面串着两个杂粮馍馍,正在小心翼翼地烤着。炭盆旁边还放着一个小陶碟,里面是她宝贝的“万能肉酱”。她一边翻烤着馍馍,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依稀能听出是“我在东北玩泥巴”的旋律,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歌词,只是胡乱哼哼),神情专注而满足,像个守着宝藏的小仓鼠。
“叩叩。”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林晚昭吓了一跳,手里的铁签差点掉进炭盆里。“谁啊?”她警惕地问,顺手抄起了炕边立着的枣木擀面杖(“护酱神杖”如今也兼了防身之用)。
“是我。”门外传来顾昭之低沉的声音。
林晚昭手一抖,擀面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手忙脚乱地爬下炕,趿拉着鞋,跑去开门。
门一开,裹挟着一身寒气与雪花的顾昭之站在门外,墨色大氅的肩头和白狐毛领上落满了晶莹的雪花,在屋内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披着一身星辉。他俊美的面容在跳跃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朦胧,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
“侯、侯爷?”林晚昭傻眼了,完全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这种天气出现在自己门口,“您……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外面冷!”她赶紧侧身让开。
顾昭之迈步走了进来,带进一股清冷的寒气,但很快就被屋内温暖的气息所融化。他打量了一下这个狭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充满了食物温暖香气的小空间,目光最后落在那个冒着红光的炭盆和上面烤得焦黄的馍馍上。
“在做什么?”他语气平常地问,仿佛只是路过邻居家串门。
“啊?哦!烤、烤馍馍!”林晚昭回过神来,赶紧把掉在地上的擀面杖捡起来放好,有些不好意思,“天冷,烤热点吃,香!侯爷……您要不要……也尝尝?”她这话问得有点心虚,让侯爷吃烤馍馍夹酱?这会不会太寒碜了?
没想到顾昭之竟然点了点头,非常自然地走到炕边,学着林晚昭之前的样子,脱了靴子(林晚昭赶紧递上一个干净的垫子),盘腿坐在了炕上,就坐在炭盆的对面!
林晚昭:“!!!” 侯爷坐她的炕了!还盘腿!这画面太惊悚,她需要冷静一下!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继续烤馍馍,把烤得最好的那个先递给了顾昭之,又殷勤地把肉酱碟子推过去:“侯爷,您蘸着这个酱吃,可香了!”
顾昭之接过烤得外皮焦脆、内里软热的馍馍,学着林晚昭的样子,掰开,抹上一点浓香的肉酱,然后送入口中。简单的食物,因为炭火的炙烤和酱料的点缀,变得异常可口,尤其是在这寒冷的雪夜,更是带来了一种质朴而真实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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