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山脚下的青禾村浸在暮春的暖阳里,炊烟像淡墨晕染在黛色屋顶,村口老槐树的枝桠上挂着几只竹篮,晒着的桑葚干泛着深紫油光,蕨菜干带着山野的脆绿,空气里飘着杂粮饼的麦香与桑汁的清甜,混着泥土的温润,裹得人浑身舒泰。桑盼杜抱着坤陆,身旁的坤晓输虽才十三岁,却已长到娘的肩头,背着鼓鼓囊囊的桑木背包,背包上挂着的桑木小人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胸口的“艮”字泛着微光。他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想快点长大的执拗——自遏寅、玖儿先后被掳,他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强,心里憋着股劲要证明“我能护着娘和弟弟”。连日赶路的疲惫,在这人间烟火里渐渐消融,连坤陆都收敛了往日的调皮,乖乖靠在桑盼杜肩头,小鼻子嗅着空气中的甜香,咿呀念叨着“糖……糕……”。
“娘,我们先买些干粮,再打听玖弟弟的消息吧?”晓输后颈的树叶疤微微发烫,带着艮卦特有的沉稳暖意。他攥着桑枝,眼神里带着几分初入村寨的好奇,又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雀跃——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像样的村落,心里早把算盘打得噼啪响:要给娘买块软乎乎的桑汁糕,给陆儿带两串麦芽糖,再找找有没有爹旧本子里提过的“补卦草”,据说能滋养卦力,这样下次遇到坏人,他就能更有力地保护娘和弟弟们了。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娘看看,自己不再是需要照顾的小娃娃,而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桑盼杜点点头,目光扫过村口那家挂着“桑记杂货”木牌的铺子,门板上刻着简单的桑枝纹路,透着几分亲切:“也好,顺便给陆儿买块麦芽糖,他念叨好几天了。”怀里的坤陆一听“麦芽糖”,立刻睁大眼睛,小手拍着桑盼杜的肩膀,小身子扭来扭去,咿呀喊道:“糖!要糖!甜!”
两人刚走到杂货铺门口,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提着竹篮从巷子里走出,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哎哟”一声,篮子摔在青石板路上,里面的桑果干、粟米饼、炒黄豆滚了一地。老妇人急得直跺脚,弯腰去捡,可年纪大了,腰杆弯不下去,手指也有些发颤,捡了半天也只捡到寥寥几颗,剩下的干货顺着石板缝滚得老远。
“婆婆,我帮你!”晓输见状,立刻冲了上去,蹲在地上帮忙捡东西。他动作麻利,掌心凝出一丝微弱的巽风,像温柔的小手轻轻一扫,散落在地上的干货便纷纷聚到一起,连滚进石缝里的炒黄豆都被风卷了出来,省了不少力气。老妇人见状,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连声道谢:“多谢小哥,你真是个好心的半大孩子!这可是我孙儿最爱吃的零食,要是丢了,他可要哭闹好一阵子了。”
“半大孩子”四个字让晓输心里微微一滞——他最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孩子。他挠了挠头,憨笑道:“婆婆客气了,爹教过我,艮卦守正不妄,巽卦顺势助人,见人有难,该帮就得帮。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能保护人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聚起来的干货小心翼翼地装进篮子里,还细心地拍掉上面的灰尘,连竹篮把手都擦得干干净净,才递还给老妇人,刻意挺直了背脊,想显得更稳重些。
就在这时,三个穿着破烂、面色蜡黄的流民突然从老槐树后窜了出来,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眼泡浮肿,手里拿着一根断了半截的桑木杖,杖头还沾着泥污,他指着晓输的鼻子,粗声粗气地吼道:“你这小子,走路不长眼?撞坏了我们的药材,还想装好人跑掉?”
晓输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我没撞你们啊,我在帮婆婆捡东西呢,连你们的衣角都没碰到。”
“还敢狡辩!”另一个流民贼眉鼠眼,上前一步,故意把怀里揣着的一把枯草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踩,“你看,我们的百年老参都被你撞掉了,踩成这样!这可是我们兄弟三个冒着生命危险,从界山深处采来的,能卖好多钱,足够我们娶媳妇了,你必须赔钱!”
桑盼杜眉头一皱,立刻走上前,将晓输和坤陆护在身后,掌心的兑卦桑木牌微微发烫,透着温润的银光:“几位,说话要讲证据。我儿一直在帮老妇人捡东西,周围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根本没碰你们,何来撞坏药材之说?你们这枯草,也敢冒充百年老参,未免太过欺人太甚。”
“证据?”为首的流民冷笑一声,露出一口黄牙,伸手就要去拽桑盼杜的胳膊,“这小子撞了我们,就是证据!今天要么赔钱,要么就把这小娃娃留下抵债,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晓输见状,立刻挡在桑盼杜面前,掌心巽风涌动,后颈的树叶疤亮了起来,像块燃烧的炭火:“不许碰我娘!你们这些坏人,想讹诈我们?我爹教过我,遇恶则止,艮卦之力,可不是好惹的!”他说着,就要催动卦力,想把这几个流民吹跑,却被桑盼杜按住了手。
“别冲动。”桑盼杜低声道,眼神沉静如潭,“他们就是故意找茬,硬碰硬只会让事情更糟,我们先看看情况。”她知道晓输的卦力虽有长进,却不够熟练,万一伤到无辜之人就不好了,更何况对方明显是趁乱讹诈,自有应对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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