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园里却飘着焦香,不是桑木燃烧的暖香,是枯卦藤被巽风珠灼过后,泛着腥气的焦糊味。坤晓输蹲在桑垄间,指尖捏着半片蜷曲的枯藤叶,叶面上还留着青金色的灼痕,是昨夜从风巢带回来的巽风珠,无意间落在枯藤上烧出来的。
“这藤烧着的时候,我听见它‘吱呀’叫了。”遏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攥着那把刻着兑卦纹的刀,刀身还沾着点黑灰,“像去年冬天冻僵的野兔子,被火烤时的动静。”
坤晓输没回头,只是把枯藤叶丢进竹篮里,篮底铺着字舀昵昨晚用渐卦力编的青藤垫,垫上的渐卦纹还泛着淡绿,能压住枯藤残留的坎水毒。“魔成堰的残魂附在藤里,烧的时候自然会有动静。”他声音很轻,目光落在桑园尽头的老桑树下,那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蓝布衫的衣角被晨雾打湿,手里还提着个竹编食盒,是桑盼杜。
这是桑盼杜三天来第一次主动到桑园。自从昨夜众人从凤巢回来,她就忙着在祠堂整理坤耕太爷爷留下的旧物,只在吃饭时露过两次面,话也少,不像怀孕时那样,总爱摸着肚子,在桑垄间念“桑木刻卦”的口诀——那时候总盼着,孩子出生后能一个个教他们。
“晓输,过来吃点热的。”桑盼杜的声音隔着晨雾飘过来,食盒盖掀开时,冒出的热气裹着桑粥的甜香,“喝了手稳,能吹好‘巽风引’。”
坤晓输站起身,手里的竹篮晃了晃,枯藤叶在垫上轻轻响。他走到老桑树下,才看见食盒里除了桑粥,还有个桑木小盒,盒盖上刻着个浅淡的巽卦纹,和他怀里的竹笛上的纹,一模一样。“这是?”
“你太爷爷留给你爹的,你爹走的时候,让我替他收着。”桑盼杜把桑木盒推到他面前,指尖抚过盒盖的巽卦纹,指节上的老茧蹭得木头发响,“里面是你爹画的风巢地形图,比你从风巢里找的那半张全,还标了魔成堰残魂最容易藏的几个坎卦位。”
坤晓输打开木盒,里面的桑皮纸果然比他手里的那半张宽些,边缘还粘着点暗红的桑汁,是当年风辞画完后,特意用桑汁封的边,能防潮。纸上除了风巢的路线,还在几个角落画了小圈,圈里写着“坎”字,旁边还注着小字:“残魂畏巽风,遇离火则散,需鼎卦调和”。
“鼎卦?”遏寅凑过来,指着纸上的字,“何初的鼎卦?”
桑盼杜点了点头,舀了勺桑粥递给他:“何初的蒙卦能借鼎卦针调和巽离二卦的力,上次你中了坎水毒,她用鼎卦针给你逼毒时,我就在旁边看着,那针尾的鼎卦纹一亮,你胳膊上的黑就退得快了。”她顿了顿,看向雾野的方向,“今天晌午,魔成堰的残魂说不定会来,我们得在桑园外围布个阵,晓输的巽风、景曜的离火、何初的鼎卦,少一个都不行。”
“那桑姨你呢?”玖儿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手里抱着个装满桑芽的竹筐,筐沿还沾着露水,“你也会卦力,为什么不一起布阵?”
玖儿还不知道桑姨是他的母亲。
桑盼杜笑了笑,伸手替他拂掉发梢的桑絮:“我得守着云桑坞的祠堂,那里有你太爷爷留下的震卦钟,万一残魂绕到祠堂后面,撞响钟,就能提醒你们。”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蹲在桑垄间编藤垫的字舀昵身上,“舀昵的渐卦也得用上,她的藤能困住残魂,给你们争取布阵的时间。”
字舀昵听见自己的名字,手里的藤条顿了顿,抬头时,正好对上桑盼杜的目光,慌忙低下头,把编好的藤垫往竹篮里塞:“我我会把藤编得牢点,不让残魂跑进来。”
“不用慌。”桑盼杜的声音很温和,“你上次用渐卦力催出的风藤,连坎水雷都炸不断,这次只要照着上次的法子来,肯定能行。”她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个桑木小哨,递给字舀昵,“这是你娘当年留在云桑坞的,吹一下,风藤就会往哨声的方向长,能省点卦力。”
字舀昵接过小哨,指尖碰到哨身上的渐卦纹,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娘走的时候,她才三岁,只记得娘总爱用藤条编小玩意儿,却不记得娘的声音,现在握着这只小哨,倒像握住了点娘的温度。
“桑姨,我去叫何初和景曜哥。”遏寅几口喝完桑粥,把刀别在腰上,转身就往观星台的方向跑,跑了两步又回头,“要不要叫上巫浊光?她手里坤正太爷爷给的震卦器,好像也能对付残魂。”
“让她在凤巢歇着吧。”桑盼杜摇摇头,“她后背的伤还没好,震卦器用一次,就会耗一次脉,等会儿布阵,有我们几个就够了。”她说着,站起身,拍了拍坤晓输的肩膀,“你先和舀昵去桑园外围看看,选个平坦点的地方,我去祠堂把震卦钟擦一擦,免得等会儿响不亮。”
坤晓输点点头,提着桑木盒,和字舀昵一起往桑园外围走。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桑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碎金似的光,风里飘着桑芽的清香,倒不像要打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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