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得比往常早,第一缕阳光穿过老桑树的枝桠,落在药圃的红土上,给垄间的桑苗镀上了层淡金。玖儿蹲在最熟悉的那株嫩红桑苗前,指尖轻轻碰了碰茎秆,苗尖又冒出半指新绿,根须在红土里扎得更深,隐隐能看见一缕淡金的光缠在根须上,是巫浊光昨天教他控卦时留下的。他攥着控土符,符边沾着点晒干的桑绒,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坤卦桑牌用陈年桑木雕刻,牌面还留着细微的木纹,随着动作轻轻晃,泛着褐红的光,像藏着点没说出口的盼。
药圃垄边摆着几排竹编育苗筐,筐沿缠着晒干的薰衣草藤,是字舀昵前几天编的。她说薰衣草香能驱雾里的小虫子,编的时候还特意留了些藤条,在筐角绕出小小的桑枝纹样,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用心。玖儿扫过那些筐,目光不自觉往雾野方向飘,今早出门时,字舀昵说要去采新桑芽,还提了句要摘点野蔷薇果,说能和桑花蜜一起熬酱,该快到了吧?
“盯着苗看什么?今天要学‘聚土养苗’,走神可学不会。”巫浊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换了件淡红色裙衫,不是往日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暗红,裙摆绣着细碎的桑花纹,针脚虽不密,却在每朵桑花旁缀了粒小小的野蔷薇果绒,摸起来软乎乎的。她走过来时,红土像有了意识般自动往两边退,没沾到裙角,只有一缕阳光落在她发间,把耳后那缕别着小桑枝簪的碎发染成金棕色,那簪子是用去年的老桑枝削的,簪头还刻了片小小的桑叶,是她偶尔心情好时自己做的。
玖儿抬头看她,却没多看——雾里传来银铃的轻响,“叮、叮”,混着竹篮晃动的“咯吱”声,像敲在心上,他下意识挺直了背,指尖的控土符都攥得紧了些。
字舀昵提着竹编药篮跑过来,淡绿色铃兰裙像朵飘进雾里的花,裙角绣着圈细细的常春藤纹,跑起来时,藤纹跟着晃,像真的在爬;腰间系着条桑麻编的腰带,上面别着个小布囊,囊口用彩线绣了桑苗、蔷薇果和小鼎的图案,是她熬夜绣的,说装桑芽和野果刚好。篮沿银铃晃得欢,跑到近前才发现,篮里除了新采的嫩桑芽(芽尖还沾着晨露)、几颗红透的野蔷薇果,还放着个叠得整齐的布包,包角露着点桑花蜜的甜香。
“玖儿!浊光姐姐!”字舀昵跑到近前,先把布包递向玖儿,指尖不小心碰了碰他的控土符,笑着往后缩了缩手,“你昨晚练卦到那么晚,肯定没吃早饭吧?我特意多带了块桑花蜜小饼,用新晒的蜜和刚摘的桑芽碎拌的馅,比上次的还甜!”
玖儿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像被桑芽的暖烫了下,赶紧缩回来,耳尖悄悄红了,布包是用淡褐色桑麻布缝的,上面用绿线绣了株小小的坤卦桑苗,苗边还缀着两颗野蔷薇果,和他颈间桑牌的纹路隐隐呼应。他打开布包,小饼圆圆的,上面用桑木模子印了桑枝和蔷薇果的图案,咬了口,甜意里混着桑芽的清苦,像把晨雾里的药圃味道都揉进了饼里,心里暖得像晒了太阳。
“我昨天跟着何初姐姐学画鼎卦了!”字舀昵没察觉他的慌,从篮里拿出张桑皮纸,纸边用薰衣草藤压过,带着淡淡的香,“你看,‘上离下巽’,我还在卦纹旁边画了小灶和桑枝,何初姐姐说鼎卦是‘风托火’,像咱们用桑枝烧灶煮桑粥,我就想画出来,好记!”
纸上的鼎卦纹画得不算规整,旁边的小灶用褐炭涂了灶膛,灶边还画了几株歪歪扭扭的桑苗,苗下画了圈土,像玖儿常聚的土圈。玖儿盯着画,突然觉得比阳光还晃眼,赶紧低下头,在红土上画了个坤卦,还特意在卦纹旁画了颗小小的蔷薇果:“嗯,土能稳风,风也能护土,像你画的灶和桑苗,缺了哪个都不行。”他画得格外认真,指尖的土粒沾在纸上,混着她刚才蹭上的炭灰,倒像幅细碎的小画。
巫浊光蹲在一旁撒桑叶,桑叶是前几天晒干的,她特意挑了叶边完整的,用桑麻线串成小束,挂在竹筐边,说这样撒的时候不会散。她把桑叶撒到两人中间,眼尾悄悄弯了下:“别光顾着看纸,玖儿,我教你的升卦,现在练一遍。用刚学的‘土托风’的感觉,别把土聚得太硬。”
玖儿立刻点头,掌心泛起褐红的坤卦力,往桑苗根下聚土,他没敢用太大力,怕土粒溅到字舀昵裙角的常春藤纹。刚聚起半圈土,就感觉身边有淡绿的风飘过来,是字舀昵的渐卦风:“我帮你护着土!”她的风软得像绸,刚好裹住土圈,还故意绕着土圈转了两圈,风里带着桑芽和蔷薇果的香,“你看,风绕着土转,像给桑苗围了个软棚子,比你上次编的桑枝棚子还软!”
玖儿心里的暖又浓了些,指尖的坤卦力更稳了,土圈聚得又圆又厚。他悄悄侧头看字舀昵,她正盯着土圈,眉头轻轻皱着,手里还攥着颗蔷薇果,像在找风的角度,阳光落在她发间,发梢别着朵小小的白色野蔷薇(刚才采果时摘的),像撒了把碎金。他赶紧转回头,却没注意到,自己嘴角悄悄勾了勾,颈间的桑牌晃得更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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