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园的暮色如墨汁般晕染开来,灰翳天光沉落得愈发迅疾,将虬结的桑枝映成狰狞的剪影,投在布满浅痕的青砖上,如同一幅阴郁的古画。林间的风敛去了白日的呜咽,却裹着一股幽冷的湿意,顺着砖缝漫延,与残留的噬灵余气交织,在空气中凝成若有若无的阴寒。刚经历过厮杀的园地尚未恢复平静,破碎的卦符碎片在暮色中泛着黯淡的微光,如同散落在地的星子,转瞬便被渐浓的夜色吞没,只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焦糊气息,与草木的腐味缠绕在一起。
坤纯粹提着一盏桑木灯笼,缓步走过桑园小径。灯笼里的烛火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映在青砖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身着巽卦青衫,衣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细碎的尘埃,腰间悬挂的巽卦桑木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作为桑园最年轻的传人,他心性纯粹如赤子,虽已习得巽风秘术,却始终带着几分未脱的青涩,对世间的阴邪诡谲,少了几分防备,多了几分天然的包容。
“坤师兄,你看那是什么?”身后传来两名年轻修士的低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与不安,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微微颤抖。
坤纯粹回头,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桑园深处的望月亭方向,隐隐透出一缕幽蓝的微光,微光周围,似乎有淡淡的雾气缭绕,如同一层薄纱,将望月亭笼罩在其中。更诡异的是,一阵极轻的瑟音,正随着晚风飘来,似有若无,如泣如诉。那声音细软绵长,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顺着耳窍钻入心底,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心头泛起莫名的躁动,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肌肤下游走,痒得人心头发慌。
“是瑟音?”坤纯粹眉头微蹙,握紧了手中的桑木灯笼,指节微微泛白。他自幼在桑园长大,听过桑婆婆弹奏的古琴,琴音沉稳醇厚,能安神定志;也听过坤诚言的言术共鸣,清朗通透,能涤荡心神。却从未听过这般诡异的瑟音,那声音不似人间所有,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浸过冰水,凉彻骨髓,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沉溺其中,仿佛那声音里藏着世间最诱人的宝藏。
他提着灯笼快步走向望月亭,身后的两名修士犹豫了一下,也紧紧跟上,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已被瑟音勾起了心底的贪念。随着距离拉近,瑟音愈发清晰,那旋律缠绵悱恻,却暗藏着一股阴邪的力量,仿佛无数根细针,在悄悄拨动着人心底最深处的贪念与欲望。坤纯粹只觉得心头一阵燥热,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桑木牌进阶的捷径,浮现出掌控更强大巽风之力的画面——那些被桑婆婆反复告诫的“纯粹本心”“循序渐进”,在瑟音的蛊惑下,竟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对力量的迫切渴求。他甚至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巽卦桑木牌,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竟让他生出“若能借外力让桑木牌觉醒,或许能更快守护桑园”的念头。
“不对劲。”坤纯粹猛地回过神,胸口的巽卦桑木牌突然微微发烫,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经脉流转,如冰水浇头,才让他稍稍稳住心神。这是桑木牌与他纯粹心性相连的守护之力,能在持有者心神失守时唤醒本心。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两名修士,只见他们眼神迷离,瞳孔中映着幽蓝的微光,脸上带着贪婪的笑容,脚步踉跄地朝着望月亭跑去,口中喃喃自语:“桑园的卦材……上古卦材……只要拿到那些,我们就能变强……就能超越所有人……”
两人说着,竟开始相互推搡,为了臆想中的卦材争执起来,眼神中满是贪婪与疯狂,全然没了往日的同门情谊。其中一人猛地一拳砸在另一人脸上,后者踉跄倒地,却立刻爬起来反扑,两人扭打在一起,衣衫撕扯间,露出的肌肤上竟泛起淡淡的黑芒——那是蛊毒侵入体内的征兆。
坤纯粹心中一紧,瞬间明白这瑟音暗藏蛊毒,能勾起人心中的贪念,让人陷入“贪念幻境”,迷失本心。他不敢怠慢,抬手凝起巽卦力,指尖泛起淡淡的青芒,一道轻柔的巽风从他掌心吹出,如同春日拂柳,朝着两名修士的方向而去,试图将他们从幻境中唤醒。可巽风刚触碰到两人的身体,便被一股无形的阴寒之力反弹回来,瑟音似乎变得更加尖锐,如同鬼魅的低语,钻入人的耳膜,让人心头发麻。两名修士的眼神愈发迷离,争执也愈发激烈,甚至开始动用粗浅的卦力互攻,拳脚相加间,已有鲜血溅落在青砖上,与地上的卦符碎片相映,触目惊心。
“这瑟音有问题!”坤纯粹咬牙,再次催动巽风,这一次,他将巽风凝聚成一道细长的风刃,边缘泛着青芒,试图切断瑟音的传播。可风刃刚在空中划过,便被望月亭方向传来的幽蓝微光缠住,微光中飞出无数细小的蛊虫,如黑雾般扑向风刃,蛊虫触碰到青芒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风刃瞬间被啃噬得残缺不全,最终消散无踪,化作点点青芒,落在地上,熄灭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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