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焚心误判案 青史留名制怒人——林则徐的静气成长记
清嘉庆年间,福州城文儒坊的林氏老宅里,时常传出少年郎摔东西的声响。十五岁的林则徐正伏在书案前写文章,忽闻窗外有孩童笑闹着喊林公子又要中秀才啦,手中毛笔竟地断成两截,墨汁溅得《论语》书页上斑斑点点。
又使性子!父亲林宾日推开门,见儿子攥着断笔青筋直跳,眉头拧成麻花。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摔笔了,前日里还因同窗一句玩笑话,差点掀了私塾的桌子。林宾日深知,自家孩子聪慧过人,可这火暴脾气若不打磨,怕是要误了前程。
当晚掌灯时分,林则徐见父亲抱来一匣古籍,正欲开口请教课业,却见父亲轻轻摇头:今晚不读圣贤书,为父给你讲个真事。铜灯芯子噼啪作响,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父亲的声音缓缓铺开——
一、公堂惊变:怒火下的糊涂判
闽北某县的县衙公堂,素来有急惊风县官的名号。此人身形矮胖,下巴垂着三层肉,偏生一双三角眼极不耐事,惊堂木一拍能震得房梁落灰。那日午后,他正斜靠在圈椅上打盹,忽闻衙役高声禀报:大人!有人绑了逆子来治罪!
带上来!县官踢翻脚边的茶壶,趿拉着鞋奔上公堂。只见堂下跪着两个精壮汉子,中间捆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嘴里塞着麻布,脖颈处勒出两道紫痕。左边汉子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啊!这小子当街辱骂亲娘,还抄起扁担要打人,左邻右舍都能作证!右边汉子接口道:我们好说歹说劝不住,怕闹出人命,才冒险绑来衙门,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县官三角眼一瞪,见少年虽被绑着,却梗着脖子怒视二人,越发认定是个忤逆子。反了天了!他连拍惊堂木,震得案上朱砂砚都跳了三跳,世人皆言百善孝为先,你竟敢殴打母亲!来人,先打五十大板,让你长长记性!
皂隶们应声而上,将少年按在长凳上。第一板下去,少年闷哼一声;第十板时,麻布已被口水浸透,发出含糊的呜咽;到第三十板,他后背的粗布衣裳渗出点点血花,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那两个汉子见状,竟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待五十大板打完,少年已昏死过去,脚踝处还戴着汉子们怕他逃跑而拴的铁链。县官甩着汗津津的袖子正要退堂,忽听堂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青天大老爷!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啊!
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妇人连滚带爬扑进来,发髻散了半边,衣襟上沾着草屑,显然是一路跌跌撞撞跑来的。她拽着县官的官靴哭道:今早家里进了贼,我儿子为护粮仓,跟两个蒙面人打起来,后来就被拖走了啊!大老爷,您可曾见过两个铁塔般的汉子,押着个穿蓝布衫的少年?
县官心里一声,猛然想起方才那两个汉子的体格,再看地上昏迷的少年,虽满脸血污,却隐约透着股英气,哪里像个打娘的逆子?他慌忙让人扯出少年口中的麻布,老妇人凑近一看,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正是她相依为命的独子!
儿啊!我的儿啊!老妇人颤抖着解开儿子身上的铁链,却见那铁链上刻着自家的姓氏。原来方才那两个汉子,竟是惦记她家粮囤的盗贼!少年拼力护家,却被盗贼反咬一口,活活打死在公堂之上。老妇人抱着儿子渐渐变冷的身体,突然挺直脊背指着县官骂道:你这个糊涂官!被怒火蒙了心,断案比瞎子摸象还荒唐!说罢,竟一头撞在堂柱上,气绝身亡。
公堂之上,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板上切出明暗交错的格子,像极了公堂上那道难以跨越的界限。县官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两具尸体,只觉后颈发凉,冷汗浸透了官服。他这才明白,一时的怒火,竟让三条人命毁于一旦。
二、少年省悟:墨香里的制怒路
林则徐听得手心冒汗,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得像风中的枯叶。父亲见状,轻轻递过一方绢帕,只见上面绣着两个隶书大字:制怒。
这是你祖父当年赴考时带的帕子。林宾日摩挲着绢帕说道,他曾与我讲,人若被怒火牵着走,就像瞎子骑烈马,迟早要掉进深渊。你看那县官,若能沉住气问几句,何至铸下大错?
少年低头不语,脑海中闪过自己摔砚台时母亲受惊的眼神,想起私塾先生被自己气白的胡须。第二日破晓,他便捧起《论语》在庭院里踱步,每读一句,便在石桌上用清水写一个字。露水打湿了裤脚,他浑然不觉,直到日上三竿,石桌上已密密麻麻写满了水痕。
从此,林则徐多了个古怪习惯:每逢要动怒时,便从袖中掏出一方小楷字帖,一笔一划地临摹。那字帖上写的不是诗词,正是二字。寒冬腊月,他冻得手指发僵,仍坚持用冷水研墨;三伏天里,蚊虫咬得胳膊起满红疙瘩,他竟能一动不动写满十张纸。
一日,同窗好友因误会与他争执,言语间竟骂到了林家家风。林则徐额角青筋直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突然想起公堂血泊里的惨状,硬生生将到嘴边的怒喝咽了回去。他转身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的竹林深深吸气,直到暮色漫上窗纸,才转身握住好友的手:方才是我急躁,不如你我重新论理?好友见状,满脸羞愧,二人竟因此成了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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