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别苑的温泉池,氤氲的雾气比上次来时更浓了些,如同化不开的心事,沉沉浮浮,缠绕着池边嶙峋的假山与稀疏的翠竹。白日里“鬼涡”海图的狰狞洋流、“天枢”蛰伏的深海阴影、以及那如毒刺般扎入心头的“钛微粒”悬谜,如同沉重的枷锁,在踏入这方温热水域的瞬间,似乎才被这蒸腾的热气稍稍融化了一丝缝隙。
林岚靠在光滑的池壁边,温热的泉水没过肩颈,试图熨帖紧绷的神经。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颈侧和光洁的背脊上,水珠沿着优美的曲线缓缓滑落。她微微仰着头,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蒸腾的热气中轻轻颤动,卸下了白日里那份属于“法医娇娘”的锐利与冷静,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一丝茫然。
水声轻响,温热坚实的胸膛贴上了她微凉的背脊。沈砚无声地靠近,有力的手臂自后环过她纤细的腰肢,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却又无比稳固,如同为她隔绝身后所有未知风浪的堤岸。
“岚儿。”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温泉水汽特有的湿润暖意,轻轻拂过她的耳廓。
林岚没有睁眼,只是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向后靠了靠,更深地嵌入他坚实的怀抱,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的港湾。她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那是长久紧绷后骤然放松的痕迹。
沈砚的右手寻到她在水下交叠放在小腹前的柔荑,温热的掌心覆盖其上,随即,修长的手指坚定地、一根根地嵌入她的指缝,直至十指紧密相扣。他的左手则绕过她的腰际,覆在两人紧扣的手背上,形成一个双重守护的姿势,将她的手和她腹前那片象征着生命与未来的区域,牢牢护住。
这个充满占有欲与守护意味的姿势,让林岚的心尖猛地一颤。她终于缓缓睁开眼,侧过头。氤氲的雾气中,沈砚低垂的眼眸近在咫尺,深邃得如同倒映着星河的寒潭,此刻却只清晰地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疼惜、守护,以及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
“累坏了?”他的声音更轻,唇几乎贴着她的湿发。
林岚的目光掠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最终落回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那力道,仿佛要将彼此的生命线都烙印在一起。她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种卸下伪装的脆弱:“心累…沈砚。海图…‘鬼涡’…深海之渊…还有那几粒…怎么也甩不掉的钛尘…它们像鬼影,缠着不放。我有时…真怕自己就是那个引祸的灾星,把不该属于这里的灾厄…带来了。”
沈砚的呼吸微微一滞,环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印在她湿漉漉的鬓角,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胡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水汽,字字清晰地敲打在她的心上,“海图再险,不过是一张纸。‘鬼涡’再深,终有舟楫可渡。至于那钛尘…”
他顿了顿,下颌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迷雾的锐利与无畏的担当:
“它既是谜,也是路标!是那藏头露尾的‘黑手’露出的马脚!它证明有‘人’在暗中操弄,而非什么虚无缥缈的天命灾星!岚儿,你的到来,你的学识,救了多少人?破了多少悬案?匡扶了多少正义?这长安城万家灯火,有多少因你而免于冤屈?这才是你存在的真实!至于那黑手…”
沈砚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金石般的铿锵:
“它既敢落下这名为‘钛微’的棋子,布下这弥天迷局,便该做好被执棋人反噬的准备!任它来自何方,是神是魔,是深海之渊还是九霄云外…敢以你为棋,觊觎于你…我沈砚,必穷尽此生,焚此残躯,也要将这只手…连根斩断!”
他的誓言在氤氲的温泉上空回荡,带着斩断一切魑魅魍魉的决绝。林岚的心房被这滚烫的誓言猛烈撞击着,连日来积压的惊疑、疲惫、乃至那一丝自我怀疑的冰冷,仿佛被这温热的泉水和身后人滚烫的心跳一点点融化、驱散。
她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他紧扣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在他怀中完全放松下来,将整个重心都交付于他。她微微侧过脸,让自己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侧,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脉搏。
“沈砚…”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水汽般的柔软和依赖。
“嗯?”他应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
“那‘鬼涡’…我们真要去吗?”她问,声音很轻,却并非退缩,而是寻求一种确认,一种同行的决心。
沈砚低下头,深邃的目光锁住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映着水光,也映着他的影子。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丝疲惫褪去后,重新燃起的、属于她的冷静火焰和探险者的跃跃欲试。
“去。”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图在手中,黑手已露行迹。与其坐等其‘待时而动’,不如主动出击!掀了那‘鬼涡’,看看那‘天枢’…到底是神是鬼!” 他重复着她当初在紫宸殿的豪言,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信任与并肩而战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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