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霉腐与血腥混合的气味浓得化不开,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阴冷,顺着潮湿的石壁渗进人的骨缝。昏黄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凌霜扶着老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枯瘦如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生命之火即将燃尽的最后挣扎。老僧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仿佛胸膛里堵着一团湿透的棉絮。
“大师,您撑住。”凌霜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将自己微弱的妖力,小心翼翼地渡过去,想为他温养那即将熄灭的生命。然而,这股力量刚一接触到老僧的经脉,便如泥牛入海,瞬间消散无踪。
“没用的……”老僧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与急切。“我的时间……不多了。孩子,你听我说,每一句话,都关乎着天下苍生,也关乎着……你的宿命。”
易玄宸站在一旁,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警惕地注视着地牢入口的方向。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冷硬如刻,但投向凌霜的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彻底改变一切。
老僧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凌霜脸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那属于七翎彩鸾的妖魂。“赵珩……他疯了。他不仅仅想打开寒渊,他想成为寒渊的主人。”老僧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抓了我们守渊人一族所有的后裔,关在这里的地牢深处。他想……找到一个‘纯血脉’。”
“纯血脉?”凌霜心中一凛,这个词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与不安。
“是的。”老僧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守渊人的血脉经过千年的稀释,早已不再纯粹。唯有……唯有你。你的母亲苏氏,是最后一位拥有完整守渊血脉的祭司。而你,是她的女儿,血脉之力……无人能及。”
凌霜的指尖冰凉。她想起柳氏那封未寄出的信,想起易玄宸口中的“祭祀”,想起母亲那模糊不清的死因。原来,自己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凌家的血海深仇,更是一个延续了千年的沉重使命。
“赵珩要的不是你的命,他要的是你的血,你的骨,你的魂!”老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回光返照的激昂,“他想用守渊人最纯的血脉,去撬动寒渊的禁忌,释放出里面足以吞噬一切的魔念!到那时,他便能以魔念为食,以天下为祭,成为比帝王更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凌霜和易玄宸的脑海中炸响。他们一直以为赵珩的野心是掌控天下,却没想到,他的欲望已经膨胀到了要毁灭天下的地步。
“我……我该怎么做?”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妖力、仇恨、复仇的决心,在这样浩大而邪恶的阴谋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老僧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中闪烁起一种奇异的光芒,那光芒超越了生死,带着一种神圣的指引。
“想要阻止他,唯有一样东西。”
“是什么?”凌霜追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寒渊的‘照影古剑’。”
古剑。又是古剑。凌霜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本残破的《镇渊笔记》,仿佛那上面记载着所有答案的源头。
“那把剑……不是凡铁,它是以上古神木为骨,以守渊人初代首领的心头血淬炼而成的镇邪圣物。它封印着寒渊最核心的魔念,也是唯一能彻底净化魔念的希望。”老僧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涣散,但他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仿佛在转述一个古老的誓言。
“但是……光有剑还不够……”老僧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他凑近凌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她耳边吐出几个字。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凌霜的心上。
“照影古剑的剑魄昀,已等你三千年。”
昀。
一个单字。
一个她从未听过,却在听到瞬间,让灵魂深处掀起惊涛骇浪的名字。
那不是属于凌霜的震动,而是属于烬羽的。一种被遗忘在时间长河最深处,属于神鸟的、古老而苍凉的记忆,仿佛被这个名字瞬间唤醒。她的妖魂在体内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不是暴戾,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近乎于归乡的战栗。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独自飞行了千万年,终于听到了同类的呼唤。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昀……是谁?
凌霜猛地抬头,想问个究竟,却看到老僧的头颅无力地垂了下去,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他扶着凌霜的手臂滑落,生命的气息,在这一刻完全消散。
“大师!”凌霜失声喊道。
就在这时,地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他们在这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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