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之内,万籁俱寂。
那是一种能吞噬一切声响的死寂,连呼吸都仿佛被这片亘古的幽暗所吸收。空气中弥漫着冰冷而潮湿的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味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远古的腐朽感。凌霜和易玄宸背靠着一块光滑如镜的黑色巨石,周身的力量在刚才加固封印时消耗殆尽,只剩下疲惫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凌霜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那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于力量透支后的虚脱。她闭上眼,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魔念那充满诱惑的嘶吼,以及昀用古剑之力压制她妖性时,那清冷而坚定的声音。每一次与魔念的交锋,都是一次对心志的凌迟。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反复拉扯的琴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还好吗?”易玄宸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低沉而温和,像寒渊中唯一的一点暖意。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着安慰。
凌霜没有睁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这个动作自然而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与矫饰。从盟友到战友,再到此刻可以交付后背的依靠,他们之间的界限早已在一次次的生死与共中模糊不清。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平稳的心跳,那沉稳的节奏奇迹般地安抚了她纷乱的思绪。
“昀,”凌霜轻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完整的封印口诀,赵珩的祭祀已经让封印松动了,下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稳住。”
古剑悬浮在他们面前,剑身上流转的微光映照出昀那半透明的虚影。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他眼中掀起波澜。“口诀乃守渊人先祖与彩鸾之魂共同缔结的契约,以血脉为引,以魂魄为锁。缺失任何一部分,封印便如漏水的木桶,终究难以为继。”
他的话语简洁而沉重,将两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击得粉碎。
凌霜的眉头紧紧蹙起,她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去搜寻一切可能的线索。老僧的遗言,母亲的记忆,守渊人的传说……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海中翻腾,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波动从寒渊深处传来,那波动很轻,像是一缕若有若无的叹息,却精准地拂过凌霜的灵魂深处。她的身体猛地一震,一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女声,悄然浮现。
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母亲的膝上。年幼的她趴在母亲的腿上,听着母亲用轻柔的嗓音哼唱着一支古老的歌谣。那歌谣的曲调悠远而哀伤,仿佛承载了千年的风霜。
“彩鸾泣血,守渊人醒……”
凌霜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轻得像梦呓。易玄宸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关切地看着她:“霜儿,怎么了?”
凌霜缓缓睁开眼,眸中闪烁着迷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我……我想起了一首歌谣,是我母亲教我的。”她努力回忆着,那旋律仿佛就在耳边,歌词却像被浓雾笼罩的山峦,只能窥见一角。
“彩鸾泣血,守渊人醒,照影剑鸣,寒渊永宁……”
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当她念完最后一句时,手中的照影古剑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剑身上的光芒瞬间明亮了几分。
昀的虚影也随之凝实了一丝,他那万年不变的淡漠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讶异。“这是……口诀之始!”
凌霜和易玄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你确定?”易玄宸急切地追问。
“错不了。”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激动,“此乃封印口诀的起手式,用以唤醒沉睡的封印之魂。‘彩鸾泣血’,指的是彩鸾以骨血为祭;‘守渊人醒’,是守渊人血脉的呼应;‘照影剑鸣’,为剑魄指引方向;‘寒渊永宁’,便是最终的祈愿。这四句,缺一不可!”
希望的火苗在两人心中重新燃起。凌霜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只要找到了开头,就一定能找到剩下的部分!她激动地握紧了易玄宸的手:“那后面呢?完整的口诀在哪里?”
然而,昀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完整的口诀,镌刻于落霞寺的‘镇渊碑’之上。”昀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那清冷中,却带着一丝无能为力的沉重。
“落霞寺……镇渊碑……”凌霜喃喃自语,这两个词像两根尖锐的刺,瞬间扎进了她的心脏。
落霞寺,老僧圆寂的地方。镇渊碑,老僧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她猛地想起,老僧牺牲前,赵珩的人早已包围了据点。他们不仅是为了追杀自己,更是为了落霞寺!以赵珩的行事风格,在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唯一会做的,就是彻底毁灭。
“来不及了……”凌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血色尽褪。她想起了老僧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想起了他临终前那句“我会守护寒渊”。老僧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却没能守住那块承载着希望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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