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R的余震尚未平息，第一个严格按照新体系运行的部门——风雨司，迎来了它的第一次大考：为期三天的中土神州江淮流域春季集中布雨。
以往，这就是龙王带着手下，抬着行云布雨幡，敲着雷公电母的边鼓（如果需要），大致估算一下雨量，然后挥洒一番便是。事后写个“风调雨顺”的折子往上一递，就算完事。
但这次，完全不同。
风雨司主殿，临时改造成了“布雨指挥中心”。墙上挂着巨大的光幕，显示着江淮流域的详细地图，上面标注着需要降雨的网格区域、目标雨量、以及实时云层动态。龙王坐在主位，面前是操控终端，几位负责具体云层调度的雨师围在周围，个个脸色紧张。
“报！东南区第三网格，云层厚度不足，预计雨量仅能达到目标值的70%！”一位雨师盯着数据，大声汇报。
龙王眉头紧锁，龙爪在终端上快速滑动：“从备用云库调遣积雨云三朵，编号甲柒、乙拾壹、丙贰叁，路径规划已发送，要求一炷香内抵达指定位置！延误按《云层调度延误处罚条例》处理！”
“得令！”那雨师立刻通过玉符向云端的三朵云彩发送指令。
另一边：“报！西北区第五网格，出现未经申报的局部对流天气，可能引发超预期强降雨！”
“立刻联系雷部值日功曹！请求派遣雷公电母进行人工干预，驱散异常对流！同时启动该区域排水法阵预案！@雷部闻仲天尊，抄送效能司陈卷总顾问！”龙王语速飞快，额角真有点冒汗了。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布雨，更像是在凡间传说中的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只不过他的“军队”是飘忽不定的云彩。
云端之上。
几朵被编号管理的积雨云正慢悠悠地飘着。忽然，一朵编号“乙拾壹”的云彩接收到了紧急调度指令。
“啥？要去东南三格？俺正跟丙贰零约好了去西边逛逛呢……”乙拾壹嘟囔着，不太情愿。
【警告：指令已确认，逾期未到位将扣减本次布雨功德积分，并影响年终“优秀云彩”评选。】
乙拾壹浑身水汽一颤：“哎呀呀，这就去这就去！” 立刻调转方向，奋力飘向指定地点。它可听说了，去年评选上“优秀”的云彩，年底多分了好多日月精华呢！
下界，江淮流域。
凡间农夫们抬头望天，只见今日这云彩聚散、雨势起落，似乎格外“规矩”。该下雨的地方，准时准点，雨量适中；不该下雨的地方，晴空万里。有老农拄着锄头纳闷：“怪哉，这龙王爷今日是拿了量雨杯不成？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天庭，效能优化司。
陈卷通过总控屏，实时监控着风雨司的这次布雨行动。他看着地图上一个个网格由黄色（未完成）变为绿色（已完成），数据不断汇总，效率确实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粗放式布雨。
但他也注意到，龙王和雨师们精神高度紧张，仙力消耗巨大。整个布雨过程，充斥着命令、汇报、调整，像一部精密但缺乏弹性的机器。他甚至监测到，因为过度追求网格数据的完美，导致一些区域的自然云雾被强行驱散，破坏了局部的小气候循环。
“效率提升显着，但灵活性丧失，自然韵律被打乱……”陈卷在心中默默记录，“这是优化必须付出的代价吗？还是说，目前的算法和流程仍有优化空间？”
他调出“天道反馈模块”的初始数据流，那里连接着下界众生的愿力与自然环境的变化。一些极其微弱的、代表着生态失衡的“杂波”开始出现，虽然尚未形成规模，但已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天后，布雨任务“圆满”完成。风雨司提交的报告显示，所有网格雨量误差均控制在±8%以内，“远超历史最好水平”。龙王虽然疲惫，但看着报告中漂亮的图表和数据，以及系统中“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的提示，还是忍不住咧开大嘴笑了。
他在司内举行了小小的庆功宴，举起仙酿：“诸位同僚辛苦！此次布雨，扬我风雨司威名，也让天庭见识了咱数据化管理的厉害！以后，看谁还敢说咱们风雨司是凭感觉办事！”
众雨师纷纷附和，脸上洋溢着初尝“技术红利”的喜悦。
只有一位资历极老、平时沉默寡言的雨师，端着酒杯，望着殿外依旧被严格调度着的云彩，喃喃自语：“雨是准了……可这云，似乎没以前那么自在了……”
他的话，淹没在众人的欢庆声中。
陈卷收到了龙王的总结报告，批复了“知悉，数据存档”几个字。他关掉光幕，走到窗边，望着天庭外浩瀚无垠的云海。
他知道，风雨司的成功案例，会成为一个样板，加速系统的推广。但那位老雨师无意间的话，和天道反馈中的那些“杂波”，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了他理性思维构筑的壁垒上。
“代价……”他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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