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十二月份是真正进入了寒冬,21号早上大雪初晴,天地间已满是银白。习惯晨起运动的三人没有睡懒觉,而是穿戴好衣服鞋帽,出门转了一圈。楼底下,早起的人们拿着简单的工具,开始清扫着门前墙边的积雪,戴着帽子、抄着手的三个人,前后排着队,用军勾皮鞋把积雪踩得咯吱咯吱的直响。
沿着街道溜达了一圈,发现这几天都无法再跑步,于是便拿起扫雪工具,来到小树林里清扫积雪,准备这几天练拳用。树林不算小,林间的积雪也很深,运动需要二、三百多平的地方,三人愣是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清理完成。十几个雪堆伫立在林边,仿佛站岗的哨兵。
“小鱼儿,晚上咱们过来堆雪人吧!”王建看着这么多的积雪建议。
“幼稚!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抓紧时间学习,争取下次进前两百。咱们这些人就你还在两百名以外晃荡,不嫌磕碜!还有心思得瑟。”小谢怼了王建满脸。
“德行!我这次准进前两百。这几次考试,咱哪回不比你进步大!还和我赛脸。”王建气不过,抓起一团雪便向小谢打去。可惜早晨的雪里空气多,湿度小,雪球根本握不起来,雪团飞至半途就散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吃饭,一会就上早自习了。”子玉为俩活宝操碎了心,赶紧制止他们习惯性的互相伤害。
砖红色的教学楼在积雪覆盖下如同撒了糖霜的枣糕,静谧而又温暖。阳光洒落在操场上,刺目的光晃得人睁不开双眼。姬子玉握着铁锹站在操场边沿,老榆树的枝桠在寒风中簌簌作响,积雪扑簌簌落在姬子玉的棉帽子上,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小朵蘑菇云,又在帽子的边缘结成白霜。他跺了跺差点灌进雪水的皮鞋,眯着眼睛尽量缩小着反光面积,目光穿过白茫茫的操场,正对上刘小倩冻得通红的鼻尖。隔着二十米雪雾,少女睫毛上的冰晶折射出细碎星光。
上午最后一节课,教导主任就在广播里喊全体学生到操场扫雪。一群少男少女们像被野狗冲散的鸭群,扑棱棱的分成了一块一块的,拿着工具奔向了各班的分担区。
“姬子玉!”刘小倩踩着掌深的雪踉跄跑来,枣红色围巾跑得有些歪斜,发梢挂着细碎的冰晶。姬子玉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胳膊,隔着棉衣都能感觉到少女急促的呼吸。
“围巾要系紧些。”他低头整理她乱成一团的围巾,手指蹭过她冻得通红的耳垂。小倩今天戴的正是上周他送的礼物,羊绒混纺的料子在雪光里泛着柔润的光泽。
班主任小刘举着喇叭开始指挥,学习小组的八个少年男女自动分成四组。小倩刚要往女生堆里走,被姬子玉用铁锹柄轻轻勾住书包带:“西边篮球场积雪深,我跟你搭把手。”
铁锹与水泥地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两人并排铲雪时臂弯总会不经意相碰。小倩突然弯腰捧起一抔雪,狡黠地笑着塞进他后颈。姬子玉被激得浑身一抖,转身要捉她手腕,却瞥见班主任朝这边张望,只得压低声音:“放学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嘻嘻,我才不怕呢!”小倩把脸藏进围巾,想起他的收拾方式,心中一荡,恨不得赶紧放学。
发什么呆呢?刘梅梅的雪球在刘小倩脚边炸开。四个女生推着铲雪木板,冰晶在阳光下碎成彩虹。远处男生们正用铁锹铲出冰道,姬子玉的军大衣领子竖得老高,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
一上午的阳光把积雪晒得有些松软,王建用手试了试粘度,便喊了声“雪软了,咱们堆雪人吧!”瞬间几把铁锹调转方向,把刚才推成的雪线变成一个个大雪堆。然后用铁锹不断的拍实,再铲出圆圆的形状。乒乒乓乓中夹杂着大家的笑闹声。
小倩和梅梅蹲在地上滚着雪球,棉手套沾满了雪粒,姬子玉默默摘下自己的皮手套递过去。小倩把手插进去,感受着尚余的温暖,眉眼又变得弯弯盈盈。当两人合力抬起半人高的雪球时,小倩忽然踮脚在他耳边说:“你睫毛结霜的样子特别像圣诞老人。”
最大的那个雪人成型时放学铃声已经响起,八个人翻遍口袋找装饰品。小倩解下红围巾要给雪人戴上,被姬子玉按住手:“傻丫头,会感冒的!”然后他找到一节枯枝做鼻子,王建找到了了两块石头做眼睛,刘梅梅找了块抹布做个张大嘴,小倩则用圆珠笔帽在雪人胸口刻下个心型,里面写着“1992”。
回到三人居住的小楼,午餐已经备好,今天有五个菜,做饭的大姐知道上午会扫雪,特意加了量。一小盆大骨头炖酸菜冒着热气被端上了桌,上面的白肉晶莹剔透。一碗热汤下去,八人齐刷刷的呼出一口气,声音里尽是疲惫后得到慰藉的满足。东北人的凉菜和季节无关,陈醋菠菜花生米也很开胃,御八珍的卤味也必不可少。酸辣土豆丝是女生的最爱,几个男生只关注肉菜。当最后一道红烧肉炖干豆角上桌时,卤味已经见了底。平时的午睡都是半小时,而今天八个人挤在四张床上,只睡了十多分钟,便纷纷起床。他们下山时看到了被孩子们打磨出来的冰道,准备一起去打出溜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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