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的开窍让游学的队伍更加庞大了。
七月的罗湖口岸,暑气蒸腾,空气里裹满了水汽,闷得人透不过气。港城一侧,队伍在铁栏杆间缓慢蠕动,通道狭长,人挨着人,汗味、香烟味、皮革味还有新塑料雨布刺鼻的气息,一齐蒸腾着,令人窒息。炙热的太阳将人影投在粗粝的水泥地上,拉得又长又黑,犹如无数沉默而疲惫的幽灵。人们紧攥着证件,焦灼的目光穿透铁栅,投向不远处的鹏城边界。
港城关员制服笔挺,神色疏淡,声音在喧嚣里时断时续,偶尔翻动证件的纸张声清晰可闻。跨过那道低矮的水泥界墩,便已是鹏城地界,气氛陡然为之一变。通道内人声鼎沸,仿佛无数细碎的铁屑撞击着耳膜。鹏城关员身着橄榄绿制服,目光扫视着旅客们那些鼓鼓囊囊的行囊。拉链被哗然拉开,翻检声四起,尼龙编织袋在水泥地上拖过,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在焦虑地搓动。
子玉前面一个港城男人抱着硕大的纸箱,额上沁着汗珠,小心翼翼将箱里的新潮电器捧出,在关员审视的目光下,如同展示着某种未知的珍奇;旁边一个北方口音浓重的汉子,则紧张地捏紧回乡证,目光在关员与打开的行李间来回逡巡。终于迈出最后的闸口,迎面撞上鹏城潮湿而喧腾的风,它裹挟着市声、尘土和一种莫名躁动的气息,猛然扑来。
一行人站在两个世界骤然相接之处,肩头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通道里拥挤的温度,但又分明感受到迎面扑来热浪里那种初生般粗粝的活力——两种世界的温差,竟在人的皮肤上悄然融化,无声无息。一步之遥,两种制度在闷热的通道里擦肩而过,探照灯下,无数个编织袋的沙沙声正碾过历史的界碑。
当姬子玉他们的队伍终于走出口岸时,刘景琦和袁宝贵正一脸汗水的挥手,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微笑。此次游学不是去看大好山河,而是要了解一线市场的情况,让他们对营销有一个初步的印象。港城是自由港,也是金融中心,是改革开放后,大陆对世界最重要的展示窗口之一。他们之前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对外界的事情了解甚少,但未来要接触社会,注定要体验不平凡的人生,所以子玉才策划了这次游学。
准岳父一直扎根在粤省,袁宝贵则是他从苏省现调过来的,今天两人带着司机,一人带着汽车,准备把人从口岸接到羊城。此时的鹏城最繁华的就是这罗湖区,没有后世那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胜景,破落的像是一个二线城市的城乡结合部。福田区和南山区还没有成型,尤其是一个门市一个小目标的南山区,现在还都是荒山野岭。从罗湖去南山蛇口只有一条泥土小路,也就是后来的深南大道,中巴车摇摇晃晃需要2个小时,而且每天只有两班。
“鹏城以前就是个小渔村,发展的虽然很快,但基础太差,人口也少,对咱们这些产品的需求很少,所以我和刘叔就都把省分公司设在了羊城。咱们开车过去用不上两个小时。”袁宝贵开的是一辆皇冠,挂的是粤Z的牌照,属于港城御八珍,但只能在粤省行驶。
“贵哥,咱们两个企业的办事处离得远么?”子玉问副驾上的袁宝贵。小倩她们三个女孩坐了准岳父的车,这辆车里加上司机就是五个罗汉。
“我们来的早,也和羊城的省报和省台合作的早。厚德过来的时候为了交流方便,就租住到了一起。这次刘总知道我们开会,也让他们的片区经理参加了。小鱼儿,是不是不合适?”袁宝贵虽然做了子玉的堂姐夫,可对这个打造了御八珍集团,几乎改变了他命运的人,依旧尊敬如故。
“一起也挺好的!正好让大家见识一下,你们正常开会,我们纯属旁听。”子玉解释了一下,想想又问:“粤省现在有多少人了?”
“粤省现有辖18省辖市,云浮和清远都是今年新设立的,所以我就建了18个联络处。每个联络处都有一名神农制药和天池儿药的业务员,而羊城八区各安排了5人。再加上一名省区经理和财务人员,就是一厂24人,合计48人。业务基本能覆盖58县、18市、3自治县、40市辖区这6000多万人。”
“一个萝卜一个坑啊!那怎么培养后备力量?”
“一个城市两个人,一带一,优秀的调级调离,剩下的带新人,这样就不太影响市场。今年最多从粤省提拔4个人,负责周边的省份,所以人员替换的压力并不大。”
“员工都是咱们山城人么?”
“大部分都是山城的,比较好管理!当地人很容易被别的公司撬走。”袁宝贵摇摇头,“当地招的人都比较现实,谁给的多就去那里,没有忠诚度!不像咱们的人,从老家出来谁也不认识,公司包吃住后,也没有后顾之忧,就是沟通起来有障碍。这里的人,稍微上点年纪的,讲普通话就费劲。”
“嗯,这和港城的情况差不多!”小谢插嘴道:“港城的人是金钱至上,人情薄如纸,不像咱们东北人,豪爽又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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