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小院静得能听见灶膛里柴灰塌落的细微声响。
白洁坐在堂屋的矮凳上,手里捏着一根剥到一半的毛豆,豆荚的清香在指尖萦绕,却驱不散心头的空落。
女儿在三十里外的名校住读,林夕在镇上工地上挥汗如雨,傍晚回来匆匆扒几口从工地带的、早已冷透的盒饭,便累得倒头就睡。
连做饭,都成了一件奢侈的、无人期待的事。
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清净。
可当真只剩下一院寂静,那静却像生了刺,扎得人坐立不安。
看着林夕疲惫的睡颜,看着他肩上被建材磨出的红痕,白洁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这个家,不能只靠他一个人扛。
一个念头,如同沉寂多年的种子,在贫瘠的心田里悄然破土——她得出去,找份工。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三十二岁,一个带着半大女儿、只有高中肄业学历(北大往事被她深深埋藏)的农村寡妇,在张桥镇能找到什么像样的活计?
恐惧如同藤蔓缠绕上来。
但当她目光扫过林夕沉静的睡脸,扫过桌上那张印着华师大二附中校徽的缴费收据时,那点恐惧又被更强烈的决心压了下去。
她需要林夕陪着她。
不是依赖,而是他那沉默却坚实的存在,能驱散她独自面对陌生世界的胆怯。
第二天,白洁起了个大早。
她翻出压箱底的一件半旧但还算体面的米色衬衫,下身配了一条深蓝色长裤。
头发仔细地梳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镜子里的女人,眉眼间带着农妇的朴实,却也难掩那被生活磋磨后反而更显坚韧的风韵,
尤其这几日被林夕“浇灌”得水润丰盈,皮肤透着一层莹润的光泽,腰肢柔软,胸脯饱满,
整个人如同一枚熟透的蜜桃,散发着不自知的诱惑力。
她找村长开了介绍信,薄薄一张纸,写着“兹有本村村民白洁,品性端正,家庭困难……恳请贵校予以考虑”的字样,盖着鲜红的村委会印章。
攥着这张纸,像是攥着一块烫手的炭。
“走吧。”林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已换上了干净的旧衣,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晨光里,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
白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有他在,似乎没那么慌了。
张桥镇中学离村子不远,是一排红砖砌成的两层楼,操场坑洼不平,几棵老槐树投下稀疏的荫凉。
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少年汗水的混合气味。
校长室在二楼尽头。
校长姓高,叫高义,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可鉴,勉强盖住开始稀疏的头顶。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肚子微微腆着,正端着印着“先进教育工作者”字样的搪瓷杯喝茶。
看到敲门进来的白洁,他浑浊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饿狼发现了猎物,随即又被刻意压下的“威严”覆盖。
“高校长,您好。我是白洁,村里介绍来的……”
白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将介绍信双手递了过去。
高校长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接过信,目光却像黏腻的刷子,从白洁光洁的额头扫到白皙的脖颈,
再到被衬衫包裹得曲线玲珑的胸脯,最后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他看得毫不掩饰,喉结甚至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白洁……嗯,村里介绍信……”
他装模作样地看着信,拖长了调子,
“家庭困难,想在学校找个活计?能做什么呀?”
他的目光越过白洁的肩膀,看到了门口沉默伫立的林夕。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和冷峻的气质让他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涌起一股被冒犯的不快和隐隐的忌惮。
这男人是谁?
眼神怎么这么瘆人?
“我……我读过高中,”
白洁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作呕的视线,挺直了腰背,
“英语……英语还可以,以前在村里也帮孩子辅导过……”
她没提北大,那太遥远,也太扎眼。
“哦?高中肄业?英语?”
刘校长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们学校可是正规单位,对老师要求很高的。”
他话锋一转,小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令人不适的光,
“不过嘛……看你条件……嗯,村里也确实困难……”
他放下介绍信,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办公桌,一股劣质烟草和头油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洁同志啊,现在编制紧张,代课老师也是抢手得很呐。不过,你运气不错,初三(2)班的英语老师刚休产假,位置空着呢。”
他肥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意有所指,
“一周就十二节课,轻松得很。福利嘛……该有的都有,课时费、过节费、年底还有点奖金……比你在家种地强百倍!”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白洁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惊喜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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