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7年深秋,咸阳城浸泡在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空气里弥漫着烽火灼烧后的焦糊味,其间混杂着血腥与恐惧的气息。秦帝国的都城,这座曾虎视六合、气吞八荒的宏伟巨城,此刻正于内外的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函谷关已破,刘邦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向关中,帝国的终曲已然奏响。
阿房宫深处,兰池宫一隅,却异样地保持着死寂。这里灯火阑珊,与宫外即将倾覆的王朝喧嚣隔绝,仿佛暴风眼中扭曲的宁静。巫女姜璃跪坐在冰冷的玄玉地板上,身着一袭素白祭服,长发如墨瀑般披散,映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她的面前,是一座仅三尺见方的古老祭坛,非金非石,材质似玉又似青铜,表面蚀刻着绝非秦篆的诡谲纹路——那是远比华夏文明更加久远的巫族传承印记。
祭坛中央,静静悬浮着一物。它并非多么光芒万丈的神器,反而其貌不扬,仅是一块约莫拳大小、形状不甚规则的暗红色晶石。其内部仿佛有凝固的血液在缓慢流转,又似有无数微小的星辰在生灭。此乃巫族世代守护的至宝——“荧惑之心”。据传,它并非人间之物,乃上古之时,荧惑星(火星)坠地所化之精粹,内蕴着扰动时空、逆乱因果的禁忌力量。
姜璃的指尖轻轻拂过“荧惑之心”,触感并非冰冷,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走魂魄的温吞。她的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她知道,城外叛军的喊杀声日益迫近,帝国的末日就在眼前。而她的命运,自她被选为这一代的守护巫女起,便已注定——为这座宫殿,为那个她或许恨过、或许怜悯过的帝王殉葬。
但巫族的使命,远高于一家一姓之王朝。她们守护的,是文明存续的一线可能。根据世代口传的秘典预言,帝国倾覆之刻,便是天地气运最混乱、时空壁垒最薄弱之时。此刻启动“荧惑之心”,或能撬动历史的支点,为未来埋下一个逆转的契机。
“其血玄黄,其道荧荧…”姜璃低声吟诵起古老而艰涩的咒言,每一个音节都沉重如铅,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她以一柄纤薄的黑曜石刀划破掌心,鲜血顿时涌出,但她并未将血直接滴向“荧惑之心”,而是任由鲜血滴落在祭坛的纹路之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殷红的血液一接触祭坛纹路,竟如活物般迅速游走,沿着那些古老刻痕蔓延,瞬间将整个祭坛点亮,发出幽暗的红光。祭坛仿佛一个饥饿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她的血液与生命精气。姜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但她吟诵的声音却愈发高昂,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狂热与悲怆。
祭坛的红光越来越盛,最终汇聚成一道纤细的血色光柱,缓缓注入上方的“荧惑之心”。那暗红色的晶石猛地一颤,内部凝固的星辰仿佛骤然苏醒,开始加速流转,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嗡鸣。
整个兰池宫开始微微震动,并非地动山摇,而是一种更精微、更深刻的震颤——仿佛空间本身在扭曲,时间在哀鸣。殿内烛火的光芒变得飘忽不定,拉长出诡异的光晕,阴影在墙角蠕动,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被这禁忌的力量吸引而来。
姜璃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与“荧惑之心”建立起一种痛苦而紧密的联系。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奔腾的江河瞬间倒流,战死的士卒从血泊中爬起,焚毁的典籍在火焰中重组……这是时空悖论产生的乱流,是逆天改命必须承受的反噬。
她紧守心神,将所有的意志力集中于一个执念——并非为了拯救即将灭亡的大秦,而是为了在历史的断壁残垣中,埋下一颗种子,一颗或许能在遥远未来发芽,对抗某种更深沉、更可怕命运的种子。这命运,在巫族的秘典中被称为“熵寂之劫”,是万物终将走向的热寂与消亡,而大秦的暴虐与速亡,不过是这宏大悲剧的一个微小序曲。
“荧惑之心”的嗡鸣声逐渐变得尖锐,其表面的暗红色开始褪去,逐渐变得透明,内部仿佛蕴藏着一片缩小的、正在狂暴运行的星云。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虽未摧毁实物,却让殿内的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仿佛只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境。
就在这仪式进行到最关键时刻,殿外突然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是负责宫廷守卫的郎中令赵成,他带领着数名心腹甲士,奉二世皇帝胡亥(或可能是赵高)的乱命,前来“护送”即将殉葬的宫人。
“姜璃!时辰已到!休行那巫蛊厌胜之事!”赵成厉声喝道,声音因恐惧和强自镇定而变调。他虽不明就里,但殿内异常的景象和能量波动让他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
祭坛上的姜璃恍若未闻,她的全部身心都已与“荧惑之心”融合。赵成见状,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出佩剑,竟欲上前破坏祭坛!
就在赵成的剑尖即将触及祭坛的瞬间,“荧惑之心”猛地爆发出无声的脉冲!一股无形的巨力将赵成连同甲士们狠狠掀飞,撞在殿柱之上,一时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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