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血色映入眼帘的瞬间,连日来的疲惫、紧张、绝望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张明远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他几乎是扑到那焦黑的树干前,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轻易触碰。
作为一名药学博士,他深知越是珍稀的药材,采摘处理越需谨慎。他强压下激动,仔细观察。这“血髓芝”约莫巴掌大小,形态并非标准的伞状,反而更像一簇凝聚的血色珊瑚,质地温润如玉,却又隐隐能感觉到内里有汁液流动。其表面有着天然的、玄奥的纹路,靠近了,能闻到一股极其淡雅的异香,与周围污浊的瘴气形成鲜明对比。
“没错……就是它!古籍记载,‘色如凝血,质若温玉,异香扑鼻,生于死木极阴之处’……”他喃喃自语,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立刻打开随身药箱,取出特制的玉铲和玉盒,准备进行最关键的采摘。他必须连同其附着的一小块焦木一同取下,并立刻放入填充了特制营养药液的玉盒中密封,才能最大程度保持其活性。
“恭喜大人,得偿所愿。”毛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张明远全神贯注,头也未回:“毛指挥,还请稍待,此物采摘需万分小心,不能有丝毫差池……”他小心翼翼地将玉铲探入血髓芝与焦木的连接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就在他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玉铲即将触及那抹血色的前一刻——
“噗嗤!”
一声利刃穿透皮肉筋骨的闷响,如此突兀,如此清晰地在他身后响起!
张明远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停滞。他愕然转头。
看到的,是毛骧那张依旧冷毅、却再无半分恭敬,只剩下绝对冰冷与漠然的脸。而毛骧手中那柄染血的绣春刀,刀尖正从一名锦衣卫的后心透出!那名锦衣卫,是方才虫潮中受伤、此刻正背对着毛骧包扎伤口的那一位!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胸而出的刀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眼中充满了惊愕与茫然,随即软软倒地,气绝身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剩余的五名锦衣卫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握紧了兵刃,惊骇地看着他们的指挥使。
“毛骧!你……!”张明远又惊又怒,话未说完。
毛骧抽刀,血珠顺着雪亮的刀锋滑落。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目光扫过那五名惊疑不定的手下,声音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尔等听令,张明远勾结元孽,欲以此妖蕈谋害皇后,颠覆我大明!现奉密旨,诛杀叛贼,毁去妖物!”
“胡说八道!”一名年纪稍长的锦衣卫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毛骧!你竟敢……”
“唰!”
刀光再闪!快如闪电!
那出声的锦衣卫声音戛然而止,脖颈处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他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
“还有谁有异议?”毛骧持刀而立,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剩余四人。那四名锦衣卫被他积威所慑,又见同伴瞬间惨死,一时间竟不敢动弹,脸上写满了挣扎、恐惧与不敢置信。
张明远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这帕兰的毒瘴更刺骨!他不是死于意外,不是死于瘴毒虫虺,而是……死于自己人的阴谋!死于这肮脏的权谋算计!
“为什么?”他看着毛骧,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而微微颤抖,“是为了胡惟庸?还是为了……那‘不需要两轮太阳’的大明天?”
毛骧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瞬间便被绝对的冷酷覆盖。“先生,你医术通神,能救人心,却救不了这世道的规矩。”他一步步向张明远走来,绣春刀拖在地上,划破暗红色的土壤,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死神的低语,“皇权之下,不需要你这样的‘变数’。安心上路吧,你的死,会更有价值。”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那名一直沉默寡言、腰间别有特殊皮囊的锦衣卫,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扬起手,一把淡紫色的粉末朝着张明远和其余三名还在犹豫的同伴撒去!
“小心!”张明远虽惊不乱,他对药物气味极其敏感,瞬间屏息并向后疾退。但那三名锦衣卫却猝不及防,吸入少许粉末,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王焕!你!”其中一人惊怒交加,试图拔刀,却被那名叫王焕的锦衣卫趁机一刀捅入腰腹!
与此同时,毛骧动了!他的目标,直指张明远……以及他身后那株血髓芝!
刀光如匹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劈而下!这一刀,不仅要杀人,更要毁药!
张明远瞳孔紧缩,生死关头,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向侧后方奋力一扑!他不是要完全躲开这一刀,而是要护住身后的血髓芝!
“嗤——!”
冰冷的刀锋划过他的后背,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借着前扑的势头,一把抱住了那株焦黑的树干,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血髓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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