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瑜那句淬冰般的命令还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他甚至已经向前迈出了半步,准备亲自将那个屡屡忤逆他的女人抓回牢笼。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玉妃——不,是沈梦雨——眼中迸发出的那种决绝到极致的光芒。那光芒如此刺眼,如此陌生,带着一种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疯狂,狠狠刺痛了他。
她不仅没有屈服于他关于“失贞”的诛心之言,反而因那话,眼底最后一丝犹豫也熄灭了。她扶着曹元澈,竟又向后挪了半分!鞋跟下的碎石哗啦啦滚落深渊,连回音都听不见。
沈梦雨的声音在狂风中颤抖,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嘲弄,“就算跳下去变成泡烂的浮尸,被野狗分食,也好过回去做你的金丝雀,做你欺骗玩弄的傀儡!”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猛地捅进了萧景瑜心脏最深处那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紧包裹着“沈梦雨”的偏执占有欲中。
他可以接受她的反抗,她的眼泪,甚至她的恨意,因为他始终认为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总有办法将她磨平、驯服。可他从未想过,她竟真的敢、真的能……彻底毁灭自己来逃离他!
一想到她会消失,会变成冰冷破碎的、被河水浸泡的……东西,一想到这世间再无她的气息,再无那双让他沉迷又愤怒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灭顶的恐惧猛地攫住了萧景瑜!
那股掌控一切的自信瞬间冰消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恐慌。
“不——!”那声阻止脱口而出,不再是命令,甚至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破裂之音。
他所有从容的假面在这一刻彻底崩裂。他猛地抬手,厉声嘶吼:“退后!全部给本王退后!把刀收起来!快!”
侍卫们被王爷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失态的剧烈反应惊得愣住了,一时竟忘了动作。
“聋了吗?!退开!!”萧景瑜几乎是咆哮起来,眼神里翻滚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恐惧和暴怒,吓得所有侍卫慌忙不迭地收刀疾退,瞬间让出了一大片空间。
悬崖边,顿时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沈梦雨和曹元澈,以及独自站在前方、脸色第一次变得苍白的萧景瑜。
火把的光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投下混乱的影子。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阴冷、所有的强横,在她决绝的求死意志面前,突然变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他看着她,试图重新戴上那副温柔的面具,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扭曲的弧度,声音因为极力压制恐慌而变得异常干涩急促:
“梦雨……别做傻事……”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竟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回来…只要你回来,本王…我答应你,不杀他,我放他走!”
他甚至仓促地给出了承诺,一个他从未想过会给出的条件,只为了安抚那个站在毁灭边缘的女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急切,与他方才的冷酷残忍判若两人,“别跳……求你……别这样对我……”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却透露着一种彻底的、败下阵来的狼狈与恐惧。
他害怕了。 他是真的害怕失去她。 不是失去一个美丽的藏品,而是失去那个叫沈梦雨的灵魂,彻底地、永远地失去。
深渊的轰鸣声仿佛更响了,像是在嘲笑着他这迟来的、扭曲的“爱”的告白。
沈梦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转变惊得怔住了,那双盛满绝望和泪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名为“害怕”的情绪,这是她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见过的东西。
而萧景瑜,在那一片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恐慌中,看着沈梦雨依旧警惕不信的眼神,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混合着嫉妒、不甘与疯狂占有欲的旧日疮疤,在这一刻彻底崩裂,化作嘶哑的低吼冲口而出:
“是!我骗了你!我用尽手段将你困在身边!因为我不能失去你……绝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他声音颤抖,往日的高高在上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执念灼烧的狼狈。
“你以为只有他萧景琰才配拥有美好的一切吗?!江都!”他猛地指向黑暗的远方,眼神因回忆而变得猩红,“那原本是我的封地!富庶繁华,鱼米之乡!可他却抢走了我的江山!”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那日,那份刻骨的不公与嫉恨从未消散。
“然后……是你。”他的目光猛地转回沈梦雨脸上,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深入骨髓的爱恋,更有被掠夺的痛苦与愤怒,“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为什么你的目光却只追随着他?为什么最后你凤冠霞帔,嫁入江都王府,而不是成为我的王妃?!”
他的话语如同困兽的哀嚎,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压抑多年的毒汁。
“你知道当我看着你穿着嫁衣,走向他的时候,我这里……”他猛地用拳头重重砸在自己的心口,发出沉闷的响声,“有多痛吗?!如同被生生剜去!他抢走了我的封地,又抢走了我唯一爱过的女人!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凭什么都是他萧景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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