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善助樵夫得福报,秘径指路省征程
苏清鸢那场深入浅出的毒草辨识课,如同一场甘霖,精准地浇灌在队伍干涸龟裂的求生知识土壤上。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模糊传说和恐惧想象中的毒物,被赋予了清晰的形态、特征与规避之法,极大地驱散了弥漫在众人心头、对山林那无所不在危险的盲目畏惧。队伍继续在层峦叠嶂间跋涉,脚下是蜿蜒崎岖、被荒草与落叶部分覆盖的古旧山道,两侧是陡峭山坡与茂密得几乎不见天日的灌木丛。虽然行进速度因路径本身的艰难和林木不时阻隔而无法显着提升,但整体氛围却悄然发生了积极的变化。人们不再对每一片摇曳的草影、每一处幽暗的石缝感到神经质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审慎、更理智的观察。行进间,负责开路的青壮会下意识地用木棍提前探路,“打草惊蛇”成了下意识的动作;负责采集的妇孺在弯腰时,也会更加仔细地分辨手中的植物,互相低声确认,将苏清鸢教导的知识付诸实践。
然而,现实的困境依旧如影随形。山势仿佛无穷无尽,绵延至视野的尽头。队伍携带的干粮,在三百多张嘴日复一日的消耗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布袋的充盈度。即便沈砚已极力调度,安排狩猎好手尽可能获取肉食,组织人手扩大采集范围,但也只能勉强补充部分消耗,无法扭转储备日渐萎缩的趋势。时间,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刻的流逝都意味着生存压力的加剧。若不能尽快找到相对安稳、有稳定补给来源的区域,队伍的士气与存续将再次面临严峻考验。
这日午后,阳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林间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队伍正沿着一条愈发狭窄、几乎被荒草彻底淹没的古道艰难前行。沈砚走在队伍最前列,他的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心中飞速计算着按目前速度和解耗,存粮究竟还能支撑几日。他的手指在那份由粗麻纸绘制、笔触简陋、许多区域仅凭道听途说或古老记忆勾勒的地图上缓缓移动,试图从那些模糊的线条和标注中,找出一条可能被忽略的、更快捷的路径,哪怕只能节省半日路程也是好的。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前方负责探路的石头气喘吁吁地拨开灌木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急切:“沈先生!前面……前面左侧的山坡上,有个砍柴的老丈,看样子是滑了一跤,柴火散得到处都是,人坐在地上抱着脚踝,怕是扭着了,动弹不得!”
沈砚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道:“走,过去看看。”
他当即带着王魁和两名身手敏捷、心思也较为细密的护卫,快步朝着石头指引的方向赶去。穿过一片及腰的蕨类植物,果然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的陡坡上,一位看起来年过六旬、头发已然花白、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的老樵夫,正颓然坐在地上。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因痛苦而扭曲,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右脚踝,口中发出压抑的呻吟。他身边,一捆捆新砍的、还带着清新木屑味的柴薪散落一地,一把刃口磨损严重的破旧柴刀掉落在几步之外。老樵夫望着散乱的柴火和眼前陡峭难行的归家之路,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愁苦,不住地唉声叹气。
“老丈,可是伤着了?需否帮忙?”沈砚快步上前,在王魁的小心护卫下,蹲下身,语气平和地问道,尽量不惊扰到对方。
那老樵夫被这突然出现的一行人也吓了一跳,尤其是目光扫到王魁等人腰间隐约可见的兵刃时,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惧色,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见为首开口的沈砚虽然年轻,面容却沉稳镇定,眼神清正,语气温和毫无恶意,不似那些凶神恶煞的匪徒,他惊疑不定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他苦着脸,带着浓重的乡音回答道:“唉……多谢贵人动问。人老了,骨头脆,不中用了……刚才想砍那根歪脖子树的枝杈,脚下苔滑,没站稳,栽了一下,这脚脖子……怕是扭了筋络,疼得钻心……这、这可如何是好……家里的灶膛还空着,等着柴火生火做饭呢……” 言语间,充满了对眼前困境的无奈和对家中情况的担忧。
“老丈莫要心急,我先帮您看看伤处。”沈砚示意他放松,然后小心地撩起他破损的裤脚,仔细检查了一下肿胀的脚踝。只见踝关节外侧已经肿起了一个青紫色的包,皮肤发烫,但凭他接触过的一些跌打损伤知识和手感判断,骨头应该没有大碍,主要是韧带扭伤。他回头对王魁道:“取些我们行囊里备用的跌打药酒来。”随即又对身旁另外两名护卫吩咐道:“你们帮老丈把散落的柴薪收拾一下,重新捆扎结实,注意别漏了枝杈。”
王魁虽然心里觉得在这赶路的紧要关头,为一个陌生樵夫耽搁时间有些不解,但他对沈砚的命令向来执行不渝,当即从身后一名护卫背负的行囊中取出一个半旧的竹筒,里面装着气味浓烈的药酒。这时,苏清鸢也闻讯跟了上来,她看到眼前情形,便主动上前,轻声道:“沈大哥,让我来吧,我手轻些。”她接过竹筒,蹲下身,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处的肿胀程度和颜色,然后才倒出些许药酒在掌心搓热,动作极其轻柔地为老樵夫涂抹在肿痛的脚踝上,并运用巧劲,细细按摩周围的穴位,以促进药力渗透和活血散瘀。她的动作专业而充满耐心,指尖传来的温热和恰到好处的力道,让老樵夫因疼痛而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口中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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