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早就按捺不住,搓着手走上前,接过沈序递来的扶手。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握住,试着往前拉了拉,只觉得扶手轻便,一点也不压手。“真不沉!” 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对老黄牛道,“走!”
老黄牛似乎通人性,迈着步子往前走。张老汉起初还有些紧张,扶着扶手的手紧了紧,走了两步便放松下来 —— 犁具顺着牛的劲儿走,他只需轻轻扶着,连方向都不用多调,犁沟依旧笔直。走到田头,他停下来,蹲下身摸了摸翻出的土,又用手量了量犁沟的深度,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深!碎!匀!比俺家那直辕犁强十倍!”
周围的农户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张老汉,真这么好用?”“俺也试试中不?”“这犁在哪儿做的?俺也想要一个!”
张老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嗓门比刚才大了三倍:“咋不好用?刚才沈吏耕半亩地,你们瞅着用了多久?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俺家两牛拉直辕犁,耕半亩得一个时辰!这新犁,一牛一人就够了,还省力气!”
有个戴草帽的农夫不信,非要自己试。他扶着犁走了一趟,下来后直拍大腿:“娘哎!这犁跟长了眼似的!俺刚才没咋使劲,就耕得这么好!往年扶直辕犁,半天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这玩意儿,耕一天都不累!”
热闹间,日头已升到半空。沈序提议再耕一亩地,算算时辰。张老汉自告奋勇,扶着犁在前头走,老黄牛依旧轻快,周围的农户跟在田埂上看,连干活都忘了。辰时末到午时初,一亩地竟真的耕完了 —— 比张老汉用直辕犁耕一亩地的时间,足足缩短了两个时辰!
“这要是种冬麦,俺家十亩地,用这犁三天就能耕完!” 张老汉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沈序的手不肯放,“沈吏,你这哪是做犁具?你这是救了俺们农户的命啊!今年冬麦要是收成好,俺第一个给你送新麦面!”
周围的农夫也跟着附和:“沈吏是活菩萨啊!”“俺家也想做一个,沈吏啥时候有空?”“俺多给点粮食当工钱,可别让俺等太久!”
赵伯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对沈序笑道:“你看,百姓的眼睛是亮的,好不好用,一耕就知道。比跟刘三那厮掰扯强多了。”
沈序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 自被贬到工坊,他受了不少刁难,可此刻看着农夫们真切的笑容,觉得一切都值了。他想起祖父在《考工秘录》里写的 “器之好坏,不在金玉其外,而在是否利民”,如今算是真正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尘土飞扬。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刘三骑着一匹瘦马,身后跟着两个小吏,正往田里赶来。刘三老远就看见田里的热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勒住马喊道:“沈序!你不在工坊干活,跑到这儿来摆弄破犁具,是想违抗规矩吗?”
张老汉一听就不乐意了,上前一步挡在沈序面前:“刘管事,你这话咋说的?沈吏做的犁具救了俺们的急,咋就成违抗规矩了?你要是再来捣乱,俺们就去城里告你,说你不让俺们种冬麦!”
“就是!” 矮胖农夫也跟着喊,“沈吏是好人,你别想欺负他!”
周围的农户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指责刘三。刘三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农夫竟敢跟他顶嘴,气得脸通红,却不敢发作 —— 若是真把农户们惹急了,闹到城里去,虞嵩怪罪下来,他可担不起。他冷哼一声,指着沈序道:“你等着!回头再跟你算账!” 说罢,拨转马头,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刘三的背影,农户们都笑了起来。张老汉拉着沈序的手,非要留他和赵伯吃午饭。沈序推辞不过,便应了下来。饭桌上,张老汉端上自家腌的咸菜和糙米饭,还特意煮了两个鸡蛋,往沈序碗里塞:“沈吏,你别嫌弃,这是俺家最好的东西了。”
沈序接过鸡蛋,心中感动:“老丈客气了,这已经很好了。”
饭间,又有几个邻村的农夫赶来,都是听说了曲辕犁的事,想请沈序也给他们做一架。沈序一一记下,跟他们约好,等忙完张家庄的活,就去邻村量地做犁 —— 不同村庄的土地硬度不同,犁铧的倾角还得稍作调整,才能用着顺手。
午后,沈序和赵伯准备回工坊。张老汉带着几个农夫,硬是把一袋新磨的糙米和一捆干柴塞进独轮车:“沈吏,这是俺们的一点心意,你可不能不收。” 沈序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走在回工坊的路上,老黄牛拉着车,车上的糙米散发着淡淡的米香。赵伯看着沈序,笑道:“序儿,今日这试犁,比在工坊里跟刘三较劲痛快多了吧?”
沈序点头,望着远处的田野 —— 那里,农户们正用曲辕犁耕地,老黄牛的 “哞” 声和农夫的笑声飘过来,格外悦耳。“赵伯,咱们以后多做些好用的农具吧,水车、镰刀,啥能帮到农户,咱们就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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