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四年七月廿一,太和殿的朝会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晨光刚漫过殿檐,李珩便已坐于御座,案上摊着两卷文书 —— 一卷是沈序昨日呈上的《基层观测点建设详议》,另一卷是司天监历年修订历法的奏疏副本,朱笔批注的 “数据单一、修订难准” 字样,在晨光下格外醒目。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萧彻依旧身着戎装立在武将首列,目光扫过阶下时,特意朝沈序与苏微的方向递了个鼓励的眼神;虞嵩则缩在文官队列中,青灰官袍的袖角被攥得发皱,昨日朝堂上刘御史碰壁的场景还在眼前,他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贸然出头。
“沈卿,昨日你奏请设立基层观测点,朕已阅毕。” 李珩的声音打破殿内寂静,目光落在沈序身上,带着几分期许,“司天监修订历法,困于京城单点观测久矣 —— 先帝在位时,便因江南农时与京城差半月,导致稻种误播,百姓损失惨重;朕登基后,北地干旱预警滞后,又让边军粮草受困。你这观测点之议,正合朕修订历法、惠及万民的心意。”
沈序连忙出列躬身:“陛下圣明!单点观测如管中窥豹,难察天下气候之异;设观测点以广察实证,方能让历法合农时、预警应灾害,不负陛下爱民之心。”
“说得好!” 李珩抚掌,从案上拿起一枚鎏金令牌,递与内侍,“传朕旨意:拨内帑银千两,作为观测点建设经费,专款专用,由户部监督;沈序主理观测点选址、建设全事务,苏微协理仪器设计与吏员培训;司天监除提供必要旧档外,不得干预观测点事务 —— 若有违抗者,以抗旨论处!”
内侍高声宣旨,鎏金令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落在沈序手中时,沉甸甸的不仅是银钱的承诺,更是朝堂对 “实证” 的认可。苏微紧随沈序躬身谢恩,眼角眉梢难掩喜色,算科吏袍的衣角因激动微微颤动。
殿内响起一片 “陛下圣明” 的呼声,唯有虞嵩脸色铁青,指尖掐进掌心,却连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 昨日刘御史的前车之鉴尚在,且陛下旨意中 “司天监不得干预” 一句,明显是针对他往日把持数据的行径,此刻若出头,无异于自寻其辱。他只能低着头,看着金砖地面的纹路,心中暗恨却无可奈何。
退朝后,沈序与苏微刚走出太和殿,就被萧彻与户部老尚书围住。老尚书递来一份银册,笑着说:“沈吏,这千两银子已入了专户,你随时可凭令牌支取。老夫已叮嘱户部吏员,凡观测点所需物资,优先调配,绝不拖延!”
萧彻则拍了拍沈序的肩膀:“我已让人传信边关,将去年军粮种植的气象记录抄来,或许能为观测点的数据比对添份实证。若选址时需人手,尽管开口,我的亲兵随叫随到!”
沈序接过银册,心中暖意涌动 —— 从蒙冤入狱到朝堂支持,从孤身改良农具到众人助力实证,这条路上的每一份支持,都让 “实证体系” 的根基愈发牢固。
回到工坊时,消息早已随着驿站的快马传遍京郊。赵伯带着匠人们在院门口列队等候,王二柱扛着一把新制的测绳,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沈吏,苏吏,陛下拨了千两银子!俺们这就去砍木料、做仪器,保证观测点建得结实又好用!”
张老汉也挤在人群里,手里提着一篮刚蒸好的玉米面馒头,往沈序手里塞:“沈吏,俺们庄头那片晒谷场,地势开阔得很,连棵高树都没有,做观测点再合适不过!您要是去选址,俺给您带路,保证不绕路!”
沈序接过馒头,笑着点头:“多谢张老丈!观测点正需东南西北四向选址,地势开阔、无遮挡是首要条件,您说的晒谷场,正好在京城南边,咱们今日就去看看!”
当日午后,沈序、苏微带着王二柱、李师傅,还有张老汉,推着一辆独轮车出发了 —— 车上装着测绳、罗盘、纸笔,还有张老汉特意准备的水壶与干粮。王二柱推着车走在最前,嘴里哼着农谣,时不时用测绳量路边的树距,却总把 “五尺” 数成 “六尺”,引得苏微调侃:“王小子,你这测绳怕是被你拉长了?再这么量,观测点的日晷都要歪了!”
王二柱脸一红,赶紧让李师傅帮忙核对:“李师傅,您眼神好,您帮俺数,俺保证不数错了!”
一行人先往城南的张家庄去。张家庄的晒谷场在村头,占地约半亩,四周是平整的农田,无任何高大建筑遮挡,正午的阳光洒在场上,连一丝阴影都没有。张老汉拉着沈序走到场中央,跺了跺地面:“沈吏,您看这地,硬实得很,埋日晷的底座都不用夯土!俺们庄户晒谷时,天天在这儿看太阳,哪块地日照最足,俺闭着眼都能摸准!”
苏微取出罗盘,对准南方,又用测绳量了量场地长宽:“东西长三十步,南北宽二十五步,足够摆放日晷阵列与雨量筒;罗盘指针无偏差,正南方向精准 —— 这处选址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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