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七年立春刚过,京城外的麦田就冒出了嫩黄的芽尖。司天监的观测架下,王二柱正踩着梯子,给测日仪的指针刷桐油,嘴里哼着乡间小调:“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这是沈序编的节气歌谣,朗朗上口,才传出去半个月,连京城的孩童都能跟着唱。
“二柱,别哼了,江南的急信。”沈序从工坊里出来,手里捏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眼角带着笑意,“老周来信说,江南的谣言破了,百姓都抢着要新历,测日仪都不够用了,让咱们赶紧再送一批过去。”
王二柱“噌”地从梯子上滑下来,鞋底子沾着泥就跑过来:“真的?俺就说那些谣言不管用!上次张启的亲信说新历是‘妖术’,俺们老周直接在田埂上摆了测日仪,当着百十个老农的面,算准了惊蛰的时辰,比旧历早了三天,那些老农当场就服了!”
正说着,萧彻骑着高头大马从街上过来,甲胄上还带着边关的风尘,老远就喊:“沈老弟,好消息!陛下刚下旨,今日在朱雀大街举行新历颁行大典,让你亲自执掌颁历仪式!”
沈序一愣:“这么急?宣讲大会不是定在下月吗?”
“还不是江南的消息传回来,陛下龙颜大悦!”萧彻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南各州府的奏折堆成了山,都说百姓盼新历盼得紧,陛下说不能等了,今日就昭告天下,让新历早点造福百姓。”
朱雀大街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御座设在街心的高台上,李珩穿着明黄常服,脸色红润,比年前宫变时康健了不少。太子李烨站在一侧,手里捧着用锦盒盛放的《实证新历》定稿,神情肃穆。
沈序穿着司天监的绯色官袍,站在高台东侧,身后跟着匠人联盟的代表——王二柱捧着新制的“节气钟”,老周扛着缩小版的观测架模型,苏微则捧着记录观测数据的账册,一行人引得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陛下驾到——”随着太监的高声唱喏,百姓们纷纷跪地行礼,山呼万岁。李珩抬手示意平身,声音透过扩音铜筒传遍大街:“众卿平身,百姓免礼!今日朕在此举行新历颁行大典,只为昭告天下——《实证新历》自今日起,在全国推行!”
话音刚落,礼炮齐鸣,彩绸飞舞。沈序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太子递来的新历,高声道:“《实证新历》,历时三月,遍历全国七十二观测点,实测节气三百余次,修正旧历谬误十七处。此历合农时、利民生,愿为大靖百姓,撑起一片丰收天!”
他将新历举过头顶,阳光洒在书页上,金光闪闪。百姓们再次欢呼起来,不少老农激动得热泪盈眶,嘴里念叨着:“有了准历书,再也不用靠天吃饭了!”
颁历仪式正式开始。沈序带着王二柱等人,将印好的新历分发给百姓。王二柱手里的“节气钟”最是抢手,一个老农捧着“节气钟”,反复摩挲上面的刻度:“王匠头,这东西真能准到时辰?”
“您老等着瞧!”王二柱拉着老农走到观测架下,将“节气钟”放在阳光下,“您看这指针,现在指向‘雨水’,再过三刻,指针会动一下,正好是今日雨水的正时辰。俺们沈吏说了,差一炷香的时辰,您来砸了俺的铁匠铺!”
百姓们围过来看热闹,三刻钟后,“节气钟”的指针果然轻轻跳动,与司天监的铜壶滴漏分毫不差。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老农当场给王二柱作揖:“王匠头,俺服了!这新历,俺信得过!”
人群外围,张启带着几个文官站在角落里,脸色铁青。一个亲信低声道:“大人,这沈序真是好手段,居然让百姓如此信服。”
张启冷哼一声:“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新历刚推行,能不能长久还不一定。等着瞧,过几个月若是有半点差池,老夫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颁历大典结束后,沈序亲自带着一批新历和测日仪,赶往江南。此时的江南,正是育秧的时节,田埂上到处都是忙碌的农夫。沈序刚到苏州府,就被一群老农围住了。
“沈大人,您可来了!”一个白发老农握着沈序的手,“老周匠头带来的测日仪真好用,俺们按新历上的‘雨水后三日育秧’的说法,比往年早育了五天,现在秧苗都比往年壮实!”
沈序跟着老农走到田里,只见嫩绿的秧苗整齐地长在秧畦里,叶片舒展,生机勃勃。而旁边一块按旧历育秧的田里,秧苗又瘦又黄,还生了不少虫。
“沈大人您看,”老农指着两块田,“往年俺们都按旧历育秧,十次有八次赶上倒春寒,秧苗冻得半死。今年按新历,避开了倒春寒,你看这秧苗多精神!”
正说着,一个穿着青布袍的书生模样的人走过来,高声道:“你们别被沈序骗了!这新历违背祖制,擅自改动节气,迟早要触怒上天!前些日子临安府下了场冰雹,就是上天的警示!”
百姓们闻言,顿时议论起来。沈序定睛一看,认出这人是张启的门生,在苏州府做儒学教谕。他走上前,淡淡道:“李教谕,临安府的冰雹,是因为冷暖气流交汇,与新历何干?倒是你,身为教谕,不劝百姓安心耕种,反而散布谣言,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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