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七年腊月廿三,小年刚过,京城的残雪还沾着檐角,司天监的工坊里却热得能蒸出汗来。王二柱赤着古铜色的臂膀抡锤,铁砧上的犁耙铁齿被淬火得通红,他手腕一转,锤头落下,火星子溅在融雪的泥地上,滋滋腾起白雾。“沈吏你瞧!”他拎起刚淬好的铁齿,黑亮的齿刃泛着冷光,“加了漠北运来的锰铁,比原先耐磨三倍不止!开春往地里一扎,保准耕得又深又匀,比老黄牛还顶用!”
沈序正伏在案上,对着西域舆图核算观测点方位,指尖沾着炭灰,在图纸上轻轻一点:“成色是好。但漠北冻土硬如磐石,寻常铁齿易打滑,得再赶制一批带倒钩的,齿尖还要磨得更锐些。”他话音刚落,工坊的棉帘被掀得作响,苏微披着一身霜气走进来,脸色比窗外的寒天还要沉几分,手里紧紧捏着半张揉皱的麻纸。
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墙根下拾这会儿怕是的里传得沸沸扬扬“沈大人,你瞅瞅这个。”苏微将纸片递过去,指节都捏得发白,“方才在朱雀大街的城门口捡的,说是‘匿名揭帖’,一早上就撒得满街都是,连挑担子的小贩都在嚼舌根。”
纸片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墨色深浅不一,一股墨色深浅不一,却透着一股子阴毒:“司天监沈序,借新历之名之名揽权,匠人联盟盘根朝野,测日仪妄窥天日,实乃擅权乱政、窥伺权柄之徒。今其势已压百官,功高震主,功高震主,恐危及皇权根基,望陛下早除隐患,以安社稷,以安朝堂……”
王二柱凑过来扫了几眼,猛地将铁锤砸在铁砧上,震得工具筐里的凿子叮当乱响:“放他娘的混账屁!俺们沈吏连陛下赏的千亩良田都辞了,全捐给匠人学堂,怎么就擅权了?这些酸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就会躲在背后嚼舌根,有本事来工坊跟俺比打铁!”
沈序将纸片捏在掌心,指节微微泛白,却缓缓舒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急不得。帖子连署名都不敢留,说明他们还只敢暗地作祟。只是这风传得蹊跷,怕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抬眼看向苏微,语气沉了几分,“吏部那边,咱们增设西域观测点的批文,是不是还压着没下来?”
“正是张启一手按住的。”苏微点头,眉头拧成川字,“他以‘国库空虚,需细核用度’为由,把奏折压了足有半月。昨日我去吏部催问,他端着架子说‘匠人之事,无关国本,不必急于一时’,话里话外都在打太极。”
“这么说来,这匿名帖便是他放出来的先声了。”沈序将纸片扔进炭炉,火苗“腾”地窜起,转眼就将字迹吞噬成灰烬,“先别急着与他理论,咱们去街上走一趟,看看这流言到底传得有多广,百姓又是怎么看的。”
出了司天监,踏着残雪往街心走,沿街的商铺都挂起了朱红春联的幌子,年味渐浓。唯独街角的“清风茶寮”里,几个穿青布儒衫的读书人正围坐一桌,唾沫横飞地议论着。沈序拉了拉王二柱的袖子,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伙计麻利地端上两碗滚烫的粗茶。
“你们是没见着前日早朝的阵仗!”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儒士呷了口茶,摇头晃脑地拍着桌子,“那沈序站在丹陛之下,陛下竟特许他与太子并肩而立,这等体面,连三公九卿都少有!自古以来,匠人皆是‘工奴’之流,哪配登堂入室?这不是乱了尊卑纲常是什么?”
旁边一个白面书生连忙个脸白无须的酸丁立刻附和:“可不是嘛!我那表兄那表兄在吏部当说司务,说沈序要在西域设观测点,一口气一下子调了三百匠人过去,还让萧将军的边镇国将军派亲兵护送——匠人比兵卒还金贵,这要是在边关结党,在西域扎下根来,拥兵自重,谁能能制得住他?”
额角攥着茶碗的手青筋突突跳,正而起悄悄忍不住插了话,他放下担子,粗着嗓子道冬仓里的余粮够吃到麦收了,真这些泥腿子王二柱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攥着茶碗的手都泛了白,伸手就要拍桌子,被沈序用眼神按住。这时邻桌一个挑着菜担的老农忍不住插了话,他裤脚还沾着泥,声音却洪亮:“几位先生这话就不对了!俺家在京郊佃的三亩麦田,按新历种收,比去年多打了两石新麦,这都是沈大人的功劳。他要是真乱政,能让俺们这些泥腿子吃饱饭?”
山羊胡儒士斜睨着老农,八字眉拧成个疙瘩:“匹夫懂什么!皇权稳固才是根本,他一个匠人出身的,手握如此权势,便是祸根!去年二皇子叛乱,不就是因为权臣当道,功高盖主吗?”
“放你的臭屁!”王二柱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八仙桌,茶碗都震得跳起来,汤水洒了一桌,“二皇子是谋逆的乱臣贼子,沈吏是保境安民的功臣,能一样吗?你再敢胡咧咧,俺这拳头可不认什么酸秀才!”他说着攥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古铜色的臂膀上肌肉贲张,那几个儒士吓得脸色发白,缩着脖子拎起书袋,溜得比兔子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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